说说以前

爸爸说他小时候条件很苦，从来没吃饱过，现在胃上有病根就是小时候给饿的。什么都吃过，榆钱、荠菜、灰灰菜、芨芨草，还有不知名的野菜，只要能下口都往嘴里塞。后来红薯产量提高了，勉强能够吃，晒干后磨成面蒸红薯窝窝，煮红薯，烧红薯，顿顿都是红薯，吃得嘴歪眼斜。现在可好，红薯、荠菜、野菜，竟然成好东西了，比白面贵多了。那时候也就过年能吃顿白面，所以小孩子老早就盼着过年。很多人家实在是穷，到过年还得借点白面给孩子包顿饺子。那年头哪家没借过粮啊。

那时粮食产量也低，小麦一亩才百十斤，没有化肥，也没有好种子，全指着人牛羊粪肥田。那能有多少啊，所以天天都有人一大早起来背个篓子拾粪。后来人民公社时期，专门有拾粪的队伍，一到冬天则人人拾粪，起茅厕，把茅厕的土挖一掀厚拉出去肥田，再垫新土。两个公社常常因为公厕的粪被对方先起走了而发生矛盾，甚至大打出手。冬天还有挖河泥，全村老幼都上阵，把河底的淤泥挖上来撒到田里去。

冬天是农闲，本来是没活做的，但那时候冬天恰恰是最忙的时节，大冬天挖河泥，冻得手脚开裂鼻青脸肿的。有愣头的光着膀子干，被人夸几句干得更起劲了，后来落下一身的毛病。那时候不懂科学，没有化肥，光凭那点粪和塘泥能顶多大用？粮食还照样不够吃。不过那时候的人虽然吃不饱，但干劲真大，上面说干什么，二话不说，大家都使劲干，不惜力，也不知道累，不会偷懒，哪像现在，生活好了，吃饱穿暖了，可也一个比一个懒了，都偷奸耍滑起来了。

以前有点地的中等人家活得最小心，最怕得罪人；穷人无所谓，怎么都是受穷；地主也不怕，有钱有势，有看家护院的，还有护粮的。只有中等人家，有点粮食有点地，又不多，两头都不敢得罪，处处赔小心，人家借粮也不能不借，遇到无赖就是不还也没办法。有户中平人家，因为不肯借粮，得罪了人，秋收时粮食刚收上来，堆在场里，准备脱粒的，结果被人放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一下子就穷了。以前的人家财产就是粮食，哪像现在，粮食成最不值钱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