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父亲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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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之时，母亲打来电话，说要我去三院探视一位病人。

我慌慌张张地把资料送去审阅，然后站在雨中继续接听母亲的电话。

“你们中学的秦老师，还记得不？教英语的。她病了，我想让你去看看她……心内科六病区，59号床。”刚才已经说过的，母亲又重复了。

秦老师是我初中的英语老师，教了我三年。秦老师的老公是乡里有名的有钱人，很爱秦老师。秦老师住的医院，与我们学校只隔了一个街区。我该去看看她的。

独自撑着伞走在深秋的街头，昨天还是悠闲地飘着落叶的27度天气，今天一早就下起大雨，风一吹，脸上身上凉飕飕的，万幸我穿了毛衣，才不至于感到寒冷。

买了水果，想了想，带了一束花，迈步进入医院，找到住院部，穿过窄窄的走廊，找到59号病房。有一瞬间，很不想进的，刚刚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像在地府里穿行，而现在，好像我要进的是另一个世界。

习惯性地透过玻璃门框向里看去，看到一白发妇人倚在床头出神。面容是熟悉又陌生的，跟30年前判若两人，那时的她好年轻，高跟鞋，半身裙，脸上没有皱纹，头上也没有白发。而现在，怎么看，也和我母亲一般无二。

秦老师接过花，凝视片刻，轻轻放到床前的置物台上。

秦老师的病不重，但是需要下支架。而现在，半个月来，家里已有两位亲属做了这样的手术，效果都还挺好。

原本想着几分钟就离开的，没想到坐了好久。这些年寒暑假都会和秦老师见面，话虽不多，却彼此很有默契。这次相见，秦老师少了往日的乐观，多了几分悲戚之色，人到了一定年龄，不服输是不行的。

她问我：“你爸爸知道了？”我点点头。她低下头，好久一会儿，又问：“你爸爸身体好吧？他还下地干活儿吗？”然后就是叹气。

这些话，30多年间断断续续听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带着些许无奈的叹息结束。

我要走了，她送我出了病房。在长长的窄窄的医院走廊上，她的身体那么瘦小，步伐那么缓慢，神情却像少女一样羞涩：“告诉你爸爸，我很好。叫他吃好点，少干点活儿……”在她面前我唯有点头。

30年前，11岁的我跟着父亲去中学报名，第一次遇见她，她和我父亲对视许久，说的就是：“平时好好吃饭，少干点活。”

秦老师教我英语，一教就是三年。三年间，她多次送我毛栗子、桃酥、猴菇饼干、苹果罐头，我都是带回家和家人一起分享。爸爸也跟我们一起品尝，一边吃一边微笑，从不多言一句。

而我也很早知道，秦老师和我爸爸是高中同学，也是同校的老师，两人关系很好，后来因为她先民师转正，被父母逼迫嫁了富家之子。母亲说，爸爸因为这件事很伤心，沉闷了好久，坦然接受了现实。

秦老师则告诉我一个秘密，我那性情温和处事沉稳的父亲喝过农药，要不是她早发现，恐怕要遗恨终生了。

秋风萧瑟，秋雨绵绵。回学校的路上，我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妈，秦老师的病没事，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电话那头，是老父亲和老母亲激动的嗯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