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了却老人的心愿，却迷茫了自己的心。

“看你住院单上填写的地址，离这有600公里左右，且是少数民族。不懂你的家乡是否有关老人过世进家的风俗？若有，我建议你们赶回去，若没有讲究，可以留院进一步检查。家属商量，马上决定。”听着主治医生的谈话，弟弟早已乱了方寸。他接受不了突变的情况。原本带着父亲在省城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以便得到更好的医治。可谁知还没来得及做全身检查，突发高烧，意识不清。

我多希望爸爸能挺过这一关。可爸爸一直闹着回家，他不愿呆在恐怖的病房。电话那头，妈妈叫我无论如何也得把爸爸带回家。不要辛苦一辈子，魂丢落异乡，会内疚一辈子。我边哭边对妈妈说:回去，爸爸没一丝丝痊愈的机会，我不想放弃，我想坚持。

“我也希望你爸能好好治疗。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儿孙满堂，儿女媳妇都孝顺。可他体质太差，怕在医院受不了折腾，到时想回都回不来，进不了家。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我不敢再和妈多说。她心脏一直不好，怕受刺激。弟弟带爸爸来时，妈妈已经吩咐，有任何情况不能瞒着她。病情恶化，必须带爸爸回到老家。

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和医院结算。我们踏上了送爸回家的路。救护车司机承诺一定会把爸送回来，千余里的路程，没停车休息片刻，望着他额头上的粒粒汗珠，心中千头万绪只凝结成一句:谢谢！

跟车的小护士，时刻关注爸爸的状态，根据情况随时用药。主治医生备足了路途中所需药品。偶尔爸爸能坐起来看看沿途夜景。我对爸不停的絮叨，不管他是否有回应。

“爸，我带你回家，妈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吃饭。你一定不能失信于我，缺席晚餐。你记得这是哪吗？你忘了你曾抱着你的宝贝孙女行走在每条繁华的街道？因你儿子在这，你深深喜欢上这座城。你快点好起来，下次我们和妈再回来时别闹着回乡下，爸……”多希望爸能数落我一番，多希望爸嫌弃我此时的啰嗦，把我批一顿，多希望……

踏进家门那一刻，对妈说:我尽力到无能为力。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失声痛哭。望着奄奄一息的爸爸，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绝望。

到家后，所有亲戚朋友都来看爸。几天后精神状态好转了许多。和之前判若两人。家人都很高兴，趁着年前，请了亲朋好友到家聚聚，添添喜气。姑姑回家看到爸的好转，也很欣慰。说爸是有福之人，自从医院回来，每天有家人细心照顾陪伴，有亲朋好友看望。

可谁知年后初八早上，爸还是丟下我们不管，自个儿走了。今生父女情缘已尽。有时我也想:若当时不是执意要求爸爸去省城医院检查，就不会过度劳累，更不会对医院恐惧，或许生命还可延续数月，甚至多年。若当时决定在医院继续检查，然后确定治疗方案，会不会让我多陪爸几年？无数次假设，都永远没了结果。

落叶归根，或许是所有老人的心愿。经历过爸的事，可我依然不懂当初的决定是否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