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曾是好奇心强大的熊孩子
儿时想要种桃树、西瓜、葡萄,在找到种子的那一刻就魔怔了,也不管是否符合种植时令,提起我的小锄头就奔向一块空地,使出吃奶的劲挖出一个个很深的坑,然后撒下种子、填埋、浇水。
脏手提着锄头往回走的那段路程,我仿佛看到了来年家门口桃树繁茂、西瓜圆滚硕大、葡萄累累的景象,每走一步都踏着骄傲。
第二天,我又扛上了锄头来到前一天播种的空地,小心翼翼挖下去。拿手拨了又拨,一颗都没发芽?!失望地埋上,继续挖下一个坑,也没发芽?就这样,我把撒了种子的坑都翻了一遍土,发芽的没有,被一锄拦腰截断的种子倒是不少。我把没发芽的原因归咎于缺水,于是提了满满两桶一一浇下去,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翻到第三天,也不知是西瓜还是桃树先发了芽,我第一时间扔下了锄头去告诉外婆,“外婆,我种的水果发芽了!发芽咯!”边说边围着外婆转了个圈。“那你都种了些什么?看你提锄头出去还以为你在除草呢。”我把事情毫无保留地交代了,喜滋滋地等外婆夸奖我。结果幻想一瞬击破,“什么西瓜、桃树现在种下去肯定活不了的,我让你外公照看下那棵葡萄可能还会成活。”后来,我看着外公在撒了葡萄籽的空地旁扦插了一根葡萄苗。
现在,门前的葡萄树已经挺过了数个春秋,盛夏时节树藤缠绕、一串串葡萄掩映藤叶之间。
现在的我回首童年,自己宛如就是个智障少年。
从葡萄苗到葡萄树,它见过我期待强烈,依然播种翻种;见过我的神话迷信,七夕树下等待牛郎织女相见话情话;见过我愿望真诚,生日树下许愿。
葡萄树知道得太多了,如果没有外公的照料(新植),它大概被我像种熟瓜子一样被折磨死了。
许多的好奇心源于小学课本。种水果,不过是因为相信春天播种下一颗种子,到了秋天就会收获收获一片田野。
曾经陪同父亲去山里伐树,那里的岩洞高大无比,可以塞下数十上百个我这样的小人, 但里面已经塞满了柴垛,我只能把自己挤进岩洞探险。突然之间一仰头,看见了岩壁上停着一只壁虎,那正是课本的插画描绘的样子。我赶紧从岩石和柴垛之间钻出,匆匆把父亲拉近岩洞。
“爸爸,你看,那是壁虎吗?”
“嗯,是呢。认对了。”头上一记摸头杀。
“那……爸爸你帮我捉下来吧!”
“为什么?”
“书上说壁虎会断尾,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EXCUSE ME?现在想来是庆幸,父亲当即拒绝了我,我没有看到壁虎断尾的情景,但回忆起来这段彰显好奇心的记忆还是心有余悸,如果壁虎因为我的任性就痛失尾巴呢?我又回想起更多的对待动物的例子,人性本善还是本恶已经被模糊。唯有好奇心驾驭着我从田田荷叶间走到高高田埂上,从凹凸地面上抬头看向门隙窗台,从穿梭稀疏草木到爬上光秃树顶。
童年时代,与所有农村的孩子一样,我与动物的互动比长大看一部动物世界都精彩。当一声鸡鸣啼破晓,蝉鸣、布谷鸟叫逐渐替代了蛙鸣、虫声,好奇心知道,夏日有着最美的风景,它带着少年,在菜地、田野、林间洋洋洒洒书写童年。好奇蜂蜜的造蜜过程,便赤手到油菜花田捉蜜蜂,直到手心手背都是刺;好奇蝌蚪变成青蛙的过程,就费尽心机打捞一个蝌蚪养在碗里,结果不出一天就不知所去;好奇蟋蟀之间的打斗,就处处捕捉大个头的蟋蟀,最后抓到一只大个头的蝗虫;好奇茧和蝉之间的蜕变,于是专钻树丛、角落寻找它们的身影。
遗憾的是,好奇心没有把我变成一个自然学家或昆虫学家,而是把我变成了一个笨拙、淘气的熊孩子,玩耍时总要比别的孩子多套一件罩衫。不过,我不后悔于多穿一件罩衫,犹如不自嘲曾经所做的无数“无用功”。
会不会因为拥有这强大的好奇心,儿时的我们都曾是熊孩子呢?
长大后的我坚信,好奇心,是驱使我们实践的动力,是探索未知的心理支撑,也是开发想象力、灵感的源泉。真知难探,但好奇心最想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浑手一抓的乐趣。它就像一个黑洞,具有强大的磁力,吸引着我们走向未知,挑逗真相。
不过,科学家拥有的岂止是去浑手一抓的乐趣呢?还要拥有强大的抗压能力,以及倾注毕生的心血。不得不说,《百科全书》、《十万个为什么》这类图书让科学家的形象可爱又可敬,所有的冷知识因为他们,升了温,火焰一样跳跃到我们眼前,倒映着自己强大的好奇心。
黑洞的克星是时间,我承认,自己的好奇心正在缓慢坍缩。没了比别人多穿的罩衫,实践起来只能收敛不少,不能碰的尽量用指,有疑问的尽量用问或搜索引擎,想钻研深究地尽量自学探索。
即便如此,无数的奇妙故事、有趣的人、冷知识魔力依旧,指引着我谨慎地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迈步,瞻仰未知。
再大的阻力也挡不住成长。时间对黑洞的阻力已经十分微小,好奇心终会伴我们走完人生一程。
可不要轻信“好奇心害死猫”,不要急着扼杀熊孩子的好奇心,况且,你忘了猫有九条命吗?这样的说辞当然并不科学,而的确属实的是有好奇心引领的生活必定比没有好奇心的生命更加绚丽多姿,当上帝给你同时打开的分别朝向玫瑰花园和墓园的两扇的窗户时,没有好奇心的引领,你只会走向通向墓园的窗户然后黯然神伤。
好奇心准备的惊喜从来是需要主动探索的。爱这好奇心,就如珍爱这顶魔术师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