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姑射山（28）别离
夜露深重，采月倚在云生怀里不住的打着冷颤。云生看着怀里的娇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搂住了采月。
“臭……小子，竟然敢占老娘的便宜，小心我剥了你的皮。”采月的声音有些颤，一边说一边似乎又有些笑意。
“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可能……可能……可能会让你暖和一些。”
云生慌忙解释道，随即就想到自己的功法。可是毒伯曾经说，柳氏一族男性真气循环与常人相悖，须逆行真气，不适合吸纳，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也就是说自己的内力和采月的内力有所冲突，并不适合输送功力取暖。云生情急之下握紧拳头，感觉手掌隐隐有股暖意，整个人舒服不少。云生精神一振，冲着采月使了个眼色便悄然的运起功来。
云生抓着采月双手轻轻揉搓，采月只觉得一阵热力从云生手掌处进入自己的手心，顿时手心暖哄哄的。采月心下诧异，此时却并不是深究的时候，赶忙缩起身子抵制蛇毒引发的寒冷。却说那边的蓝衣女子看到他们这般情景，再瞄了眼杀长老，脸上神情莫测。
经过一个时辰的运功取暖，采月安然的躺在云生身边起了瞌睡。“采月，醒醒，来喝点水，”云生微微推醒草垛的人儿。采月身中蛇毒，人迷迷糊糊的，云生扶采月起来，“小心，水有点烫。”
“咳……咳……生哥，辛苦你了。”采月虚弱地咳嗽几声。
“不……辛苦。”云生木楞的说道。
那边蓝衣女子和杀长老正在打坐休息，云生见蓝衣女子和杀长老都放松了警惕，对采月眨了下眼，把手里的化毒丸塞给采月。“咳咳咳……”采月心神领会趁着喝水的间隙偷偷服了解药。
“咳咳……生哥，我……我好很多了，你觉得怎样？”采月装着柔弱地问到。其实她是想问云生蛇毒解的怎样。
“无碍，你好好休息。”
域外蛇毒果然不是那么好清除的，云生和采月都服下化毒丸。经过一夜的排毒，采月体内的毒素才去了五成左右，虽然仍然中毒很深，但是好歹可以行动了便是。云生脸色有些发白，昨晚不眠不休的照顾她，还得堤防那男女二人，饶是云生少年青俊，也有些吃不消。看着云生发白的脸，采月有些感动也有些心疼，轻轻的抱住云生，手中却在云生的后背上写到——运功，等我。
“生哥，帮我叫一下那位女侠。”
和云生做了确认后，采月的脸恢复了中毒最深时候的惨白，哆嗦着和云生说道。
“想好了？带我们去六道城？我看你这毒已经很深了，再不疗毒的话，最多两天你就没得治了。”
蓝衣女子听了云生的呼喊来到的这边，看着采月的脸色说道。毕竟此番前去六道城对于她的氏族来说很关键。
九族虽然同气连枝，但是对于尊蓝颜氏为首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见，这次蓝颜氏这么大动作，目标直指六道城，不得不让其它八族有些怀疑。故而纷纷派人前来查看。
“小人自然不敢抗命，我们这就带两位大侠去六道城。只不过……”云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话快说！”
“是是，内人有些急事，可这里……能否麻烦女侠带她走远一些。”
“哎呦，姐姐，您……您就行个方便吧”采月看着蓝衣女子，红着脸轻声说着，不好意思低下头。
云生让采月靠在了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杀长老。杀长老正好也盯着这边，和云生视线相对，云生赶快低下头去。
蓝衣女子听到云生的话，也不由得笑了。在杀长老的见识下，人家姑娘自然没办法方便。这女子在域外生活，虽然刁蛮暴躁，却也没太多花花肠子，当下便同意了。
“好吧，谅你也不敢耍花招！”
“姐姐说笑了，您看我现在中毒这么深……这样就算让我跑，也跑不了。”采月边说着边挪向蓝衣女子。
却说蓝衣女子带着采月到了一个僻静处便转过身等采月。刚走没多远就听到采月轻轻的惨叫了一声，回头看，正好看到采月晕倒在地上，心想必是蛇毒爆发，便走过去查看。
女子把采月扶了起来，打算看看中毒的情况，却见到采月眼睛突然睁开，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女子胸前点了两下，女子觉得身上一软，便动弹不得了。
采月笑眯眯的起身，但是强行运功依然给她造成不小的反噬，吐了一小口血后，采月强提一口真气对蓝衣女子说道：
“谢谢你这一路没有虐待我们，你肯带我过来‘方便’我还是很感激的。”采月不管蓝衣女子的怒视，继续说道，“只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就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采月封了蓝衣女子的哑穴，从兜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在蓝衣女子的惊愕下化妆成女子的模样。然后调换了两个人的衣服，将蓝衣女子藏好，便向来处跌跌撞撞的走去。
“喂！”采月模仿蓝衣女子的声音，用虚弱的口气对杀长老吼道，“那个女人暗算了我，往那边跑了！我没事！你快去追，她……她是六道的女儿！”
杀长老一听，本能的想来看看蓝衣女子的伤势，却被采月阻止了，听了采月的话，杀长老立即朝着采月指的方向追去。
而采月则佯装没看见云生满脸的焦急，待杀长老追远，手一抹便恢复了样貌，在云生诧异的眼神下说道：
“走，咱们向北跑！”
经过一天的疾奔，在采月的指点下，两人彻底的逃了出来。而采月则因为毒伤未愈又强行运功，倒了下来。料想已经是追兵难寻，云生便背着采月，一路走走停停，向着北边的中州走去。
中州乃是九州的中心，历代皇朝更迭都无法撼动其首府地位。无论外界如何，中州境内都是一片祥和。云生看着中州的气象万千，不由得有些兴奋了起来。
“呆子，别东张西望的。像个土包子。”
经过死里逃生，朝夕相处。采月和云生的关系也逐渐的亲密起来。在不知道在被敲了多少次头壳之后，云生终于把“二当家”这个称呼给改掉了。
“采月，你说这中州如此气象，来来往往的行商之人如此多，城里装得下嘛。”
“嗤，呆子就是呆子。中州虽然地域广袤，但是只有六城四关，中央皇城不需多说，那是全九州最大的城池，比起六道城的地域，三十倍都不止。皇城旁边是将城，乃是皇城兵力所在，平常人是根本无法进入的。皇城外西南、西北、东南、东北四个方向分别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大城，把皇城保护在中间也都是六道城十余倍的大小。而东西南北四大州关也是面积极大。来往的人虽多，但是想要把中州填满那也是痴人说梦。”
云生听了采月的话，顿时哑口无言。自小在山中生活的他，哪里见过如此繁华的场面，不由得心向往之。
“那我们要去哪座城啊？”
看着云生殷切期待的样子，采月不禁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事情，再看看这呆头呆脑的家伙，她也有些难以抉择。
“呆子，我们先找个地儿落脚。打听一下情报。”
朱雀城南的张家集是朱雀城周围最繁华的小镇，从南部来朱雀城的商人都会在这里驻扎，以图在入朱雀城之前整理好自己的货物。
采月和云生便选择在这里落脚，两人寻了个客栈，要了两间上房，采月便一个人出去了，云生在房间内百无聊赖的练功，却无法静下心来。向窗外张望，却想着采月让他不要随意走动。可是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饿的慌，于是下楼叫了几样小菜。吃的正欢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桌有几个劲装打扮的汉子在闲聊。
“听说因缘十步杀再现江湖，江湖中人人想得而据之！”浓眉大汉道。
“因缘十步杀不是墨家至宝，哪有这么容易就想据为己有。”头戴红色纶巾的虬须客喝着小酒不客气的说道。
“江湖事能者居之，谁说的准呢。可是说到武林至宝还得首推柳家的独门秘籍，”一个刀疤脸插嘴，“哎，说起柳家，当年是何等的威风，奈何一夜间被人灭门。听说就连刚出世的柳家公子也下落不明，不知现下是否还在人世。”
“你说，柳家到底和谁结了仇，遭此毒手？”浓眉汉子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
“哼，你说柳家败了，谁得最大好处？”虬须客依然不客气道。
“难道是……”
“除了他还有谁？”
“小心隔墙有耳，此等事非是你我之辈所能妄议的。”
云生听着这几个人说到柳门，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待到说到灭门仇人的时候，云生心里一紧，手紧紧地捏着杯子，抿着嘴。他在心里暗中发誓一定要手刃仇人，以慰父母在天之灵，此时竟无意间找到了知道柳家变故的人，不禁暗暗注意起来。几个汉子连吃带聊，说着些不咸不淡的话，柳家的事却并不再提。几人看来也并不着急，直到日头转西，天色有些渐晚，方才起身结账回去。
云生嘱咐小二将酒饭账挂在客房账上，便随着出了门。远远跟随几人左转右转，就到了一所大宅院前。宅院门面虽然阔绰，却并无牌匾，应该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府第。云生对此处一无所知，只是沿途简单做了记号。由于云生过于心急，天色刚擦黑，便想从后墙进入一探究竟。此时云生得了顾老道内力，闪转跳跃以不是难题，面对高高的后墙只一跃便伏到墙头。只是云生屏息潜入的经历确实匮乏，刺探情报的手法也属实不济，到了墙头就因手忙脚乱，抚下半块瓦。院内零零散散全是人，穿着打扮都是江湖人士，听到墙头有响动，“谁？是谁！”“大伙抄家伙，来贼人了！”霎时间院里便炸开了锅。云生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慌乱间也顾不得看来时的记号，东一头西一头，误打误撞，按着大概的方向，最后也好不容易回到客房。
采月傍晚时候才从外面回来，见云生不在有些不满，看见云生满头大汗回来，惊问缘故。云生并未细说身世，只说得到了亲人的线索，不料却遇见了之前的仇人，见采月手里紧紧拽着一物件，神情有些疲惫，眼里也有些不舍。采月看着他殷殷的眼神，踌躇一番对云生说道。
“云生，我已经打探好了。六道的势力没有染指到中州，虽然出了你我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大张旗鼓的搜索我们，我查了一下暗记，并没有发现六道的探子，想来中州还是安全的。”
“那我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入城了？”
“是的，只不过是你入城。”
“那你呢？”听了采月的话，云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呆子，明天我们在这张家集逛上一逛，买一些走江湖必备的东西，我也再多和你说一下走江湖的事情。出了张家集你就去朱雀城，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为什么？我可以陪你去办啊。”
“说你是呆子你还真的呆，你得到亲人线索自是要去查访，而我，也必须要找到我哥哥。昨晚有人给我送了密信，虽无法确定，但与我哥哥之前给我留下的讯息相符，我必须立刻赶去。他可能遇到麻烦了，我必须马上去找他。你的亲人线索若是断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团聚！看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了！”采月硬下心说完，不忍看云生失落的表情，转身便回了屋。
云生想着昨夜采月的话，思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云生沉默了很多，默默的跟在采月的后面，买了些必要的物品，听采月说一些他以后必须要记得的江湖常识。后来实在没什么说的，两人就默默的走，直到天色擦黑，谁也都不愿提起分开之事。
出了张家集，沉默了半天的云生还是开口道：
“我……我想和你一起闯荡江湖！可是眼下你要找寻你哥哥，而我也想查看父母之事。采月，我们，就此别过。”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采月看着云生，松了口气，笑了笑，“你我都有必须做完的事情，必须要自己去背负。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是不是？你看现在的弦月是不是很弯，等到明年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就是我们再会之时。到时候，我们再在朱雀城把酒言欢，你可不能再这么弱了啊。”
云生看着采月，知道事已至此，无可避免。但是听了采月的话，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呆呆的立着。
“呆子，我走了。你到了朱雀城，不要随便信别人。多多打听，找个小势力歇歇脚，慢慢积累经验。你天赋很好，一定有一天能够成长起来的，到时候可就要靠你保护我了啊。”
采月说完，稍微捏了捏云生的手背。又红着脸悄声说道：
“臭小子，你可是摸过我身子的。将来敢碰别的女人被我知道，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说完，采月背起手，率先向岔路一侧走去。听着身后云生的话，不禁莞尔一笑。
“你等着，我一定会成为盖世强者的！”
“呆子，我可真等着了啊。”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