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树的回忆

齐帆齐微课

春节即近，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主人们时不时地回来一趟，打扫打扫，清理清理，也搬了好些年货回来，客厅里，厨房里，冰箱里，储物室里也渐渐繁华起来。

昨天，看见小哥哥和小弟弟找了辆斗车，把墙角的石灰拉出去，一车一车拖，到晚上才拖出一小堆。这堆石灰的年龄比我还大，大概是房子建成后，一直留在那，占了很大的一个墙角。看来这回主人是决心把这堆石灰请出去了，可不，一回来就和他的孩子们一起，一车接一车地赶着往外运，忙到天黑，全部运走了。

我身旁多出了一大块地方，显得更宽阔些了。当然，我只是是院子里的一棵柚子树，院子更宽阔些，説不定于平时里更会徒增些我们的寂寞吧。

我比主人的房子大概小两三岁的样子，我的旁边挨着兄弟姐妹好几个，再旁边还有枇杷树，桂花树，平时我们几个历经风，历经雨，历经春夏秋冬，相互陪伴，鲜见主人的影子。

我们的身上都挂了不少的果子，夏天渴得嗓子冒烟都喝不到水，因此我们的个头不大，前几天主人回来建雨棚的时候，施工的师傅摘下了一个吃，说：哇，没想到这么好吃，你家的柚子每年都留到过年才吃吗？

据我所知，当然不是，在我印象中，以往每年靠近过年的那几天，都有亲戚上圩镇路过，会进来走一圈，摘一个吃吃，也拿些酒啊什么的礼物过来，走时也顺便会摘几个柚子。

主人的母亲，前两年还在这屋里住着的，老太太后来就搬到老村的老屋里去住了，带着她的女儿花儿一起，花儿是住着轮椅的。算起来，花儿住轮椅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吧。

是2017年的春节。大年初二，是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花儿住着轮椅，被亲人推进了院子，痛哭不已。我还记得，那个年初二，该是最热闹的一天吧。

客人挺多，主人的兄弟姐妹大大小小都在场，主人的姑妈姑父及其儿女，以其主人的堂弟堂妹们，那天晚上还举行了晚会，由客人表姑姑主持，虽然网络信号不太好，客人们仍借着不太好的网络，饶有兴致地K了不少歌。

那晚最高潮的热点是抽奖活动，中奖者都有红包的，最高奖项是两千元吧。大家都很兴奋地参与抽奖活动，谁都想拿大奖，前头抽到奖的，倒有些嫌中奖太早了，后面有大奖呢，没抽到奖的，满怀期待着中后头的大奖。

最后一个奖公布的时候，就听见小弟弟稀里哗啦地哭起来了，他一个奖都没中到。那个大奖被谁中了呢？是被轮椅上的花儿中到的。

红包到了花儿手中，花儿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百般推托。就在年前四月中旬，花儿因脑溢血瘫痪，从此轮椅上度日。生活上虽然不能自理，但头脑却是清醒得很，她知道这个大奖是姑父特地安排给她的，奖金也是大家的心意。

花儿前一年来娘家拜年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还包揽了厨房里炒菜的活。大家都爱吃她炒的菜。而如今要在轮椅上度日，如何不痛苦，如何不痛哭。那时，亲人们百般安慰百般爱抚着她。

前些年，我们看到花儿有时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当然，由她的母亲老太太照顾。前一年，老太太带着花儿搬到老屋去了，说住这里，会影响孙子找对像。

从此院子里冷清多了，平时主人基本不在这里居住，偶尔回来住一晚。夏季的夜晚，主人回来的时候，我们才能饱饱地饮一回水，老太太偶尔也来院子里，也会给我们喝饱水，但她要照顾花儿，应是没太多的空闲，难得来一回。

那个安排花儿中大奖的姑父，两三年没来过院子里了，去年主人在院子里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听见他在电话里哭，说过年再没接到过亲人的电话。而且，听说就在前不久，姑父和姑妈也分开过日子了。一个合作了这么久的家破碎了。世事变迁。原来风风光光的一家，现在变得冷清萧条，不免令人唏嘘。

花儿坐轮椅，花儿的妹妹也单独过日子了，还摊上一些说不清的难受事，两姐妹的两个家，都不是完整的家。有些事，剪不断理还乱的生活。

看得出主人们的努力，他们在默默地建设和完善着这幢房子，洗衣机、冰箱、热水器、厨房电器，还有遮风挡雨的棚子，都俱全了。

这院子里，应该可以多挡些这世间的风风雨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