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译工作小记 （四）

电话口译的妙处就在于，能让你足不出户地“遇见”形形色色的人：有英文不好而兑不了奖金的老太太，有例行公事的311接线员，有热心的警察，有口齿不清或彬彬有礼的银行柜员，有自闭症儿童的家长，有温和细心的护士、社工，有无助的病人，也有自家屋顶被飓风刮走的灾民……

《哈尔的移动城堡》里，一夜之间变成苍老的妇人的少女苏菲恬淡地说：“人老了的好处是，可以失去的变少了。”可现实并不是童话，老人的生活总有意想不到的艰难。医院、康复中心、保险公司的访谈让我明白，他们一直都在吃力地穿衣、吃饭、坐车、洗澡。青春离他们远去，疾病却如影随形。丢三落四，甚至说不清年份的大有人在。他们跟不上周遭的步伐，感到绝望却难于启齿……

我曾撞破脚趾，有连续几天行动不便。我强忍着疼痛挪到附近的药妆店去买碘伏。我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店员经过，问他们有没有碘伏，见她茫然的样子，我补充道，是清理伤口（wound）用的。过了半天她拿来一大瓶洗洁精，说是清理木头（wood）很好用。我欲哭无泪，只好亲自去货架边寻找。

那不到一周的时间我都难以忍受，那些常年行动不便，或病魔缠身的人该有多痛苦。

当我第一次听到年迈的老人说：“麻烦你告诉医生，我和老伴都需要佩戴报警设备防止摔倒。”我开始觉得我做的事情非常有意义。电话那头的一句“感谢你的帮助！”总能将我一天的疲倦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