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不脱的人间

在我生活城市的郊区，有一座在本地人眼里很出名的小山，清幽的山林里有一处古寺。古寺四周古树参天，200多年的麻栎，500多年的银杏，蓊蓊郁郁，初来乍到，第一感觉———此地真乃一块适合修行的清净地。

受环境熏染，我满怀虔诚之心走进寺里，所有的佛像都细眉善目，不动声色的双眼微阖低垂，仿佛洞悉人间一切悲苦，端坐莲花宝座，俯视着前来跪拜的每个人。在菩萨余光能瞥见的下方，或者扫不见的殿外，牌子上的提示明码标价，“添砖加瓦每人20元”，后面一座偏殿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消灾每年200元”。另一座偏殿里跪着的人在菩萨面前摇竹筒，竹签掉出来，拿到旁边穿着灰袍的中年人身边，中年人会对着竹签编号从身后对应的小格子里拿出“答案”，只是拿求签人钱的手一直都快于那只拿解签答案的手。

走一圈下来，我的虔诚之心有点蒙垢。站在高处向下看，大雄宝殿前的大香炉里青烟袅袅。围着香炉，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双手捧香朝着四方祈拜。殿外银杏古树上的红色许愿带缠绕着树枝树干，带比叶多，树有点不堪重负。我用力跨过大雄宝殿的高门槛，抬头，望见正前方深妙莫测的大佛高坐在上，似笑非笑地俯视进殿的每个人。大殿四周十八罗汉面前，信客供奉的灯油从酒盅似的玻璃杯到大瓮似的玻璃缸写着名字，从低到高排列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络绎不绝的人进殿，有人在绕着佛像磕头，跪下、双手合十、前俯、起身，仪式庄重。

虽不信佛，却不妨碍我敬重那个超越一切生死悲苦的佛国世界。只是人世间的欲望太多，每一个下跪的人都带着私利，面对众生，菩萨的微笑也许不是高深莫测，而是无可奈何吧。大慈大悲的佛祖，本是助人渡苦厄，找到苦海无边的岸头，可心里装着不同欲望的芸芸众生来此却希望佛祖为自己承诺。

俯瞰世间，普度众生的佛祖估计很难找到当初拈花一笑的超脱与自信，众生平等愣是被烟火人间搞成了充满铜臭味儿的三六九等，不知道佛祖菩萨们在那个极乐世界会不会因为香油钱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活在这个“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的世间，也许很难找到真正的清幽之地。偶然一次路过，看见佛祖与菩萨，不跪不拜，无欲无求，只是怀着敬畏虔诚之心进来。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