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宴饮一生
听妈妈讲,我从小就是个胃口极好的孩子。
前些日子在一席乔迁宴上,遇到了阔别多年的陈阿姨。她鬓角生出了几丝银黑参半的发须,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嘹亮,热情言语间,却分明能看到那几缕青丝颤颤巍巍着。
她笑着回忆小时候喂我吃饭的情景,说我可爱,小时候有次着凉发烧趴在大人肩上哭闹的时候,递上一勺蜜豆,刚送进嘴里,立刻嗤嗤地笑起来。
陈阿姨亲昵地揉揉我的头发,夸我好看,说我眉眼里还是流露着小时候的那股子开朗劲儿。说着就要拉我去她的新宅里坐坐,说要给我煮碗水饺,那是她用新鲜采摘的蘑菇和洋白菜制得馅。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饺子的时刻,我也不禁口舌生津。
想来,我确乎是从小执着于吃食,并且回忆起,我碌碌成长的二十年,每一个画面都和食物打着照面。
中学时代,我迷恋着校门口空间逼仄的豆浆铺子里飘出的谷物醇香,并对芝麻豆浆的捧杯过小,而暗暗怨念了三年。
到了及笄之年,我注意起身材来,意识到多吃会发胖,而一旦胖起来,女孩子就会显得臃肿,不好看。于是高中三年,升学压力之余,还徒增了一番对于食物和脂肪水火不容的幽怨。
但是,当学业上的挫折感和悲恸袭来的时候,只有抱着一份热气腾腾的便当,一口口,认真地享用完,我才能感到治愈。
上大学后,我利用假期闲暇时间学习烹饪,并饶有兴趣地陷了进去。
当小时候讨厌的胡萝卜在鸡汁的焖煮下,生出了曼妙的鲜甜味道的时候;当柴而无味的鸡胸在洋葱和黑胡椒粉的铺盖下,蒸出了鲜嫩的汁水的时候;当龙利鱼柳勾醋汁茨,淋上少许酱油和煸香的姜末,一筷下去,焯得嫩、滑与鲜美,几乎寻不见腥气的时候,就会想起德莫克利特说的那句
一生没有宴饮,就像一条长路没有旅店一样。
以前,我总是讲,希望以后家里能有个大大的衣橱,来填满我的少女梦想。现在,我想,还要拥有一个精致,干净的厨房。烤箱,电饭煲,冰箱,料理机,厨房秤,滴滤咖啡壶,一样不能少。
木质的托盘,棉麻的餐布,和风蓝绘的餐具,相对而坐用餐时,人与食物都会是一卷美好的相片。
那就等未来吧,携一壶柚子梅酒来我家,我们围炉夜话,把酒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