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金刚

那文夕应了从嘉，第二日辰时，便自驾了马，从青云宫往驿仙院去。

到了驿仙院门口，野老一见是她来，便面露怯色。文夕自站在驿仙院门口，未带随从，虽上了些年纪，穿着一身女官宫装，英姿飒爽，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模样。

她见了野老，拉下脸来道：“还不过来牵马？”

“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嘴上不肯饶人！”野老默默的接过那马的缰绳，见文夕仍笔直的站在那处。

“懒得跟你废话！”

“那便好，我这处是卑贱的人待的地方，您高抬贵脚，仔细脏了您的鞋！”野老牵着马进了驿仙院，却见文夕仍笔直的站在原处。

野老便折回到她身旁问：“你这是……来瞧我么？”

文夕抱着胸，冷笑了一声道：“你们驿仙院，有人要报考尚宫局，参加今年的秋试，你是不知道么？我奉命来看看，你们驿仙院的人，到底行不行？！”

野老默默的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文夕。

文夕扭头看他，用一种近乎嘲笑的口吻道：“驿仙院若能飞出只凤凰来，我就服了你这个老货！”

“你等等！”野老喊住走在自己前面的文夕问：“你是说，容若？容若要去秋试？！”

文夕驻足，二人相对而立，她双手抱着胸：“原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若非奉命行事，我是此生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也不想再看见你！你的人想要参加秋试，连资格都没有，从嘉大人叫我来瞧瞧她有没有这个资质，再做定夺。”说着，她用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

野老深吸了一口气，扔下那缰绳冲到文夕面前，用身子堵了她去路：“驿仙院怎么了？一码归一码，你与我之间的恩怨，不关那孩子什么事！你可别公报私仇！”

“让开！”

文夕左躲右闪，仍是被野老挡在面前，野老激动的用手指着眼前的文夕：“过去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你也有了些年纪，你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许你公报私仇！”

“你挡我做什么？带我去见她！”文夕冷冷的道：“我要见人！”

那野老三步并作两步，牵了马儿，紧随在她身后。

文夕背着手站在石阶上，打量着面前亮着灯的几间屋子，等着野老安顿好马儿来引她去见容若。

此刻容若正坐在鲁元屋里喂他喝完药，吃了粥，又拿出《金刚经》读给他听，那鲁元听的来了兴致，索性问她要来了书，让她背来于自己听，文夕自踱步到那间屋门前，侧了身子，听容若一段一段的背诵些经文给鲁元听，竟是一字不差。

那鲁元听她背的一字不差，又抽了些经文，问她经文中的含义及注解，她亦能对答如流。

 文夕抱着胸，透过微微敞开的门扉，打量着不远处坐在床榻边女子的样貌，见她虽是一身粗使打扮，但却样貌清秀，谈吐不俗，眼神专注。只听坐在床榻上的男子问她：“容若，我记得金刚经中有一句偈，道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何解？你可能解我心头之惑？”

文夕静待容若作答时，野老走到文夕身后欲开口，却被文夕抬起一手拦住，示意他不可出声。

二人只见容若站起身垂头沉思了片刻，道：“我问你句话，回答你的问题！”

“嗯！”鲁元点点头：“你问！”

容若站定了，沉沉望着床榻上的鲁元，问：“制使，你醒了么？”

鲁元听了一怔，忙答：“我睡了那么久，自然是睡醒了才能听你读金刚经啊……。”

容若摇头，微叹了口气：“非也，此梦非彼梦，此醒非醒……。”

站在屋外的文夕一听，眼前一亮，与站在身旁的野老对视了一眼。

塌上的鲁元听她如此说，犹如被一道电流从头顶穿，心口一阵剧痛，一刹那面色白如纸。

容若见他发怔，便开口唤他：“制使！制使？！”

文夕想了想，也没进屋子，转身回头便往驿仙院外大步走去，野老在她身后紧紧跟着她，想拉住她又不敢拉，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压低了声问道：“如何不进屋？来了也不见人就走，她是说错了么？”

“见不见我说了算！”文夕驻了足，转头望向身后的野老：“ 等我回去回了大人再做定夺！”

文夕又想起什么，伸出手指指着野老道：“过几日我再来！我会问她几件事！你叫她想清楚，她为什么要报考尚宫局，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