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杜骏飞:酒,沉默,与其他

2020-07-23  本文已影响0人  杜骏飞

1. 酒俗及其未来

国人的社交饮酒,尤其是劝酒、逞强饮酒、无酒不成席、无醉不成欢的陋俗,在很大程度上不是个人选择问题,而是一种饱含群体压力、具社会性的文化缺陷。可以与其类比的现象包括:瘦身厌食症,饭圈综合症,及形形色色的评奖评优——尤其是形同团体操的大学评估。

改变这些魔性的现状,要靠上下协调的系统性文化变革,其本质在:改造社会风尚。如无此变革,则要靠你对文化社群、地域环境的选择,其经验在:择善地而居。如无可选择,则要靠个体排斥群体风俗的特立独行,其关键在:“说不”——此处,个体应意识到:“说不”,是一种富有魅力的担当和能力。

2. 沉默的传播

布迪厄的理论里,有所谓“传播式教育”(diffuse education)。实际上,就人类如今所在的时代而言,最大的习得性传播却是“沉默”。

沉默的信息,沉默的传播,沉默的受众,沉默的媒介环境。以信息效用而言,沉默固然不是一切;但你绝不能认为,寂静无声就是空无一物。

沉默之具备传播之力,原因有四:(1)沉默正确标识了禁忌信息的关键所在;(2)沉默表达了在传统指标系统中不可测度的情感强度;(3)沉默推进了更极端的好奇心,以及更固执的信息权利主张;(4)沉默是一种社会动员的格式塔,它将在更有想象力的广度上建构“社会完形”。而这一切,都是传染的,即可以由全社会耳濡目染、进而普遍习得。

就此而言,沉默是一切公共讨论中之最危险者。

3. 理想与犬儒

读《吴晗的困境》。

吴晗式的知识分子,看不懂“道统”和“政统”两分的现世图,终于入戏太深,随戏沉沦。此等读书人,于今仍多矣。

吴晗的积极面,在经世致用的文化基因,较之于现代犬儒主义,乃至当下的卑怯士风,自然更高一格,但话说回来,当年的理想主义,又有哪一个在理念和动机上不“崇高”之至?而其精神悲剧的那一面,在其集体主义至上的反人文气质,甚能肆意践踏传统士大夫的德行底线;以及,他这一代书生权贵对斯太林主义的顶礼膜拜与积极投身,其本质无非是集全主义化身为学人而已。甚至,就苏联历史经验来看,一旦其人其类成其事,更将巧妙滑向愚民政治和所谓“上层犬儒主义”。

4. 文字与不朽

李泽厚的话:“哲学只是制造概念,提出视角以省察一切,属于不同于知识(有客观确定性)和信仰(有主观确定性)的意见(这是康德的说法,我赞成的),而非知识、认识、科学。”

由此,带来一个思想假定:如果以价值恒久来界定“不朽”,那么,一切文字中,还是真诚表达人性的文学更容易不朽,其次是他人、机器与前人所无可替代的思想。余且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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