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魂

夜半惊魂

外头狗吠声断断续续，王麻子迷糊地起身上茅房，刚提起裤子便听见了近在耳边的动静。

似是蛇身爬行在草地上发出的簌簌声，又似是鼻子重重呼吸的声响，还带着些身体与什么在摩擦的杂音，这种动静在深夜里越发清晰，连远处的狗吠声都没法遮挡。

王麻子陡然觉得浑身僵硬，混乱不清的脑子猛然清醒，随即汗毛刷刷竖起，他不敢妄动，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只听着那簌簌声忽远忽近了好一会后，外头忽然静了下来，叫狗吠声都停止了。他握了握拳，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抬起了脚，小心翼翼地靠到了柴门边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王麻子心里是咯噔地一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喉咙，他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去，一个不慎就坐到了脏乱的木头条子上，全身像是结了霜一样的冰冷。

就在他刚刚看出去的门缝里，一双绿光幽幽的眼睛正从看着他。

尚未等他回过神来，门外一阵声响，似是尖利的爪子刮过木门的动静门吱呀地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它是要进来！刚刚在试探！

王麻子顿时浑身发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就往柴门扑过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扣上了门闸。

茅房是王麻子自己做的，用的是后山上的老松木，地基是隔壁王二哥给挖的深基。因为挖地经验足，又想着自家那几亩地上的庄稼不好养，便想着把茅房盖深大些好存肥。

但再大再好此刻他也无法伸展，门板已经摇摇欲坠，小窗口就在门旁边容不得进出，如此一来，竟是无路可退。

王麻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门外那东西已停住了挠门的声音，沉重的呼吸声依旧像在耳边，外头有风，吹进了阵阵的皮骚味还有血腥味。

他在茅房里搜寻了一番，只瞧见两把挂在墙头的耙子，一把生了锈铁，一把较为轻小，平日里只用来耙松毛，但耙尖子还算锋利。

王麻子刚把轻小的耙子拿在手上，外头的豹子就低吼了一声，随即便是疯狂的挠门声。他吞了一口口水，不经意地瞄到了茅坑上的蹲坑板子，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为了防止豹子很快就把门给挠开，他把生了铁锈的耙子斜压在门板上，这时一个爪子从旁边的小窗口伸了进来，伴随的是愤怒的兽吼。

王麻子狼狈的蹲了下来，抖着身子倒爬了几步，却还是动作慢了，肩膀的衣服已然被爪子抓出了一巴掌大的口，他只觉得肩胛处是撕裂般的痛，扭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满肩的血。

时间不容人多想，外头的豹子似是已发怒，不再挠门，停顿了半刻，竟开始撞门。

王麻子放下手中的耙子，努力地撬开压在地面上的蹲坑板。他双目慌乱，嘴唇发白，额上的汗珠豆粒般大地往下巴串游，双腿是抖得如同狂风中的小树干。

身后砰砰砰的撞击声如同撞进了他的心里，一锤锤地砸在他的心上。

好不容易把茅坑上的三块板子都撬开了，身后的门板轰然倒下，跟着摔进来的便是一偏瘦身长，不足一人壮的豹子，豹子一身毛发偏灰金，后腿处有黑红的血迹，两只招子眯起，里头棕黑棕黑浑如漩涡。

豹子摔进来的时候差点就撞到了王麻子身上，幸好他反应迅速往旁边滚了滚，躲过了被撞下十六尺深的粪坑里。

他的反应再快也没有常年在外捕食的豹子快，就在他要往后方躲时，豹子已经起身往他脑袋里扑，王麻子被扑来的身躯一压，撞上了后方的泥砖墙，顿时觉得胸口一痛，血腥味便冒出了喉咙。

他顾不上疼痛，伸出脚便往豹子身上踹，殊不知豹子低头便咬住了他伸出的腿，一阵撕裂般的疼传来，王麻子反手抓上了倒在旁边的耙子，使劲地往豹子眼睛戳去。

豹子约摸后劲力不足，受了伤，又是饥饿疲惫的状态，见耙子扫过来不禁有些害怕地松了口，往后退了几步，拱起身子，作防备状。

王麻子慢慢地收回了自己被咬伤的腿，双手握紧了耙子，眼睛盯着前方的豹子，脑子却快速地运转着。

门在旁边，但自己已然受伤，就算没伤着腿也不一定跑得过它。

反倒是，豹子身后便是茅坑。

就在他想办法把豹子弄进茅坑的时候，豹子出击了，它迎面往王麻子身上扑去，同时张开了大嘴，露出那发黄却锋利的牙齿。

王麻子只觉得一阵腥臭味迎面扑来，下意识便把耙子横扫过去，手臂似乎被爪子划了一下，他见耙子并未伤到豹子一分，只是堪堪把它推开了几分，不禁又闭着眼睛使力往下劈去。

这时只听到豹子大吼了一声，一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在睁眼的同时手上的耙子似乎被什么扯拉住脱离了手，只见眼前的豹子满脸血色，耙子尖正正地扎在了它的右眼上，它疯魔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砰砰两声便掉下了茅坑里。

王麻子也顾不上豹子如何了，他趁机拖着一条伤腿往门外跑，身后是豹子如雷般怒吼声。

他跌跌撞撞地往自家屋子跑去，前方来了一片火光，隐隐约约听到了王二哥的声音。

“看，前面有个人！”

“快快快，是王麻子……”

王麻子失血过多的脸上冒出了一线希望，等到人群跑到了自己跟前，他眼前是一阵模糊，看着晃来晃去的人影时，终于是松了一口大气。

活着，真好啊……

一元小说训练营第五期第二次作业+十六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