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理想前进(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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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闪婚闪离
1994年4月8日,春光明媚。我坐在客车窗口边向外凝眸:一派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观在我眼前向后退却,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两年前。
就是上次(1992年)春节后在子霞家商定了:“五一劳动节”期间,子霞要送丈夫回部队去,火车途经北京,她丈夫想中途下车去天安门看看。我和吴医生先扯结婚证,然后我们一块去北京天安门——因她丈夫完全不能自理,吴医生可以做帮手,了却她丈夫多年的心愿。
那天,我和吴医生在子霞家吃过午饭后,不到15点钟,吴医生要回单位上班,顺便去见了我的父母,就匆匆走了,说下周六再来。我没送他,只说了声“再见”。
我的父母都不同意这桩婚事,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最后,我把父亲说通了。
我是这样对父亲说的:这次工厂加工资没我的份儿,当官的又不让我上班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我一直瞒着你们,怕你们担心。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丢掉工作呢?是我没结婚造成的——我当知青时,19岁那年,黄峰到过我家之后,有人说我跟他耍朋友,闹得叮咚翻天。你却很高兴,可母亲不依不饶。当时黄峰是这个意思,叫张老师做媒,可张老师没给我说出实情,我却蒙在鼓里。当我读技校时去找过黄峰,才晓得他为我差点疯了!全靠他的师傅把他当儿子看待,他就娶了他师傅的女儿。父亲恍然大悟,说我是为了黄峰,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非常痛心。无论我怎么解释不是这样子的,父亲都这么认为。
我对父亲说:朝前看,吴医生说要加倍对我好;还有,他的弟弟现在美国读博,称妻子为宝贝;到时,吴医生也会把我当宝贝的。
父亲仍然担心。我说不用担心:结婚后,我可以分母子宿舍,困难是暂时的;我现在,什么都没得我的份儿,连工厂的妇科体检,我也没得资格。往前看:一切都会好的。他妈很有文化,说把我当女儿看待。退一万步说:就算离婚也比现在活得不明不白的强。自己有了孩子,日子就有奔头。
最后,父亲同意了,说他去做母亲的工作。母亲气得干脆不管了。
1992年3月,桃花盛开,正是我35岁当头。红彤彤的太阳挂在东边,笑吟吟地把春天的祝福送给了我们——地里头的油菜花金光灿烂,芬芳扑鼻:有的蝴蝶围着花吟唱、飞舞;有的蝴蝶在亲密花蕊、授粉。我情不自禁吟诵乾隆的诗:“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
我和吴医生身披朝霞,幸福满满,赶上了今天的好日子——从他的家出发,去唐家沱民政部门登记:结婚。
我俩把户口本和单位证明递给了一男工作人员,可他索要离婚证明。吴医生回答说:没找到它,12年了;可对方说这是上面的规定,否则,不予办理。我俩失望往回走。
次日,我俩又到了这里。吴医生把离婚证明递过去,不料被一女工作人员退了回来,说是在小刘处办理,今天他开会去了,叫我们明天去。
我把他的离婚证明拿过来一看,赫然写着:《重庆江北区人民法院判决书》,说的是他打前妻不曾悔改,最终判决离婚,孩子由女方抚养。这如晴天霹雳,炸在我头上。
刚才的路上,我的憧憬还在眼前:“黄萼裳裳绿叶稠”,仿佛我就是那金灿灿的油菜花,他就是花瓣下部一圈的绿色衣裳,护卫着我,我们的宝宝在我的花蕊中,一起接受这春天的礼赞!我要用我的笔,记录宝宝的成长过程......
可回去的路上,我潸然泪下。他却说:“你不跟我结婚,你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电大同学蒯科长那张办公脸就让我惊惧。这次周六我加班加点,把会计报表做完,向她请假,泡汤。最后,肖老板同意我了三天假(周一至周三)。次日星期天,我一早乘车,经过3小时多的路程到了吴医生的家,准备结婚事宜,开始我崭新的生活——有丈夫保护我的生活。
现在,我已经麻木了。到了门前,这次是吴医生敲的门:像昨天那样,吴妈欢喜地开了门让我俩入内,桌上午饭已备好。吴妈红扑扑的脸像擦了胭脂,冲着我问:“今天该没得问题吧?”
“人不在。明天去。”我没抬眼皮。
“小张真好,昨天给你的钱,你都不肯接收。我们一定要好好待你。”在昨天晚上,吴妈拿出个筒筒来,一边倒一边说她攒下来的钱是娶媳妇用的。她倒出一大堆零钱,数来数去才两仟元。
我哈哈大笑,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我还说:都是一家人了,快快乐乐过;我有工资,能养活自己。吴妈取下眼镜,揩泪:“我每月退休工资只有两佰多点。这是我一辈子的积蓄——娶媳妇。”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抱住吴妈的肩膀:“您这辈子挺不容易的。我们还年轻,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日子会好起来的。我的工资比较高,应付得过来。到时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做家教,我的数学可好啦!”
吴妈还把几天前她幺儿的回信给我看:哥哥是好人,婚姻有这么好的结局,真为哥哥感到高兴!家里现在经济状况不怎么好,以后会好起来的。祝福哥哥和小张健康快乐幸福!
看完信我就推断:他弟弟会寄钱给我们,就对吴医生说:昨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他弟弟寄回五佰美元。吴医生说梦是反的。
我们吃过午饭后,吴妈拉住我的手,像个小女孩才有的那种神秘:“昨晚我睡不着觉,给幺儿写了一封信,说你们结婚的事情。今天我一早出门把信投了。”她喜上眉梢对我说:待会儿有同事要来家看我,她就去称了两斤果糖回来。
“砰砰砰”。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吴妈去开了门,一窝蜂进来五个。
“请坐、请坐。”吴医生把她们叫到桌子跟前坐好,准备去倒开水。
“不渴。我们只待会儿。”她们都说:上午碰到吴妈说起喜事,就约好过来看看,还说有几个伙伴,改日再来。
她们盯着我看:“不错,这个媳妇该没得问题了。你家好有福气哟!”
“糖都放在这里了。”吴妈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桌子上的糖,“上午买的。熟人熟事的,不用客气。”
她们一边吃糖一边说:“我们都是空着手来的,不好意思哦。你媳妇好漂亮,水色又好,像化了妆唱戏的。”
“她一直就是这样。”吴妈笑得嘿拉嘿的。
“吴医生,你真有本事,福气不浅;讲一讲,你是怎样把这么漂亮的媳妇搞到手的。”
“哪有什么本事哦!人家自愿上门来的。”他木呐呐地说。
她们哈哈大笑,便问我:“你是怎么认识吴医生的?”
“吴医生的同学的亲戚介绍的。”我一本正经地说。
她们彼此交换脸色:“吴妈,我们不打搅你们了。我们还有事情,改日再来喝你们的喜酒。”她们一窝蜂,走了。
吴妈一直很高兴,说她多了个女儿,还说我既能干又善解人意,比她的幺儿媳妇要好些,还说我在她同事的面前,给她家撑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