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不是船长,但能让梦想远航。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北岛《波兰来客》
1
那一年我读高二,成绩稳定还算可以,但也心如明镜:像我们这种学校,考过六百分就算优秀,但清华、北大却是不用遥想的梦。
可是我的父母还不知道。
妈妈在微信群里和家人们聊天,妈妈说,如果我能考上清华、北大,就请大家痛快玩三天。其实妈妈是个很抠门的人,平时连衣服都不舍得给自己买。
当她电话里向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一股无名怒火在我心中升起,没好气地凶了她:“妈妈,你想些什么啊?不可能的!你这样说大话,我很尴尬的,你不要在外面这样说,好不好啊?我们学校去年一个清华、北大都没考上。你就别做梦了。”
接着,电话那头便是长长的沉默,我就挂断了电话。
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因为自己的无能施怒于父母,因为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去责怪父母,甚至自私到剥夺他们幻想的权利。我朝着他们心头的梦想,泼下一桶冰冷的凉水。
尽管这个时刻终究会到来,尽管父母终会知道我的确考不上,但是我却能决定这个时刻到来的方式是否更温柔一点。
我不愿说任何有梦想的人是在做梦。
即使那个梦想过于遥不可及,在外人看起来,甚至就像是荒诞、无法实现的梦一样。然而那个梦想在当事人的心里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像我的妈妈对于北京,对于高等大学的向往。
很多时候,不是他们不敢做梦,而是我们总显得不够宽容。
2
我一直弄不懂我小学时代的一位老师。他那时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
他有两三次突然在教室里勃然大怒,批评我们清洁卫生做得不好,甚至拿着棍子去清点我们座位下的垃圾,发现有一个垃圾就要被打五下。我们都紧张不已,被老师威严的气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结果,老师没有打任何一位同学,反而笑着说,这是临时演的一场戏,主演是他,群演是我们大家。他感谢我们每一位,参与了这场没有观众的节目的小演员。
现在想来,我感到十分幸运,曾经参演过这部戏。
原来,三尺讲台上默默奉献的老师也有一个演员梦。
这就像是埋在心里的一颗种子,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成长为参天大树,但在它忍不住冒芽的时候,我庆幸曾给过它一份阳光。
我一直觉得我们对于梦想的要求太过苛刻。
实现了的就叫美梦成真,落空了的就要严严实实藏起来,以免成为别人嘲笑的话柄,而随着岁月化为一道深刻且无法愈合的伤疤。
3
但是梦想,为什么不能是一份值得回味的礼物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存放一个梦想呢?
《天使艾米丽》的女主在租住的房子里发现了以前的房主孩童时的玩具,她费了很大力气去巧合似的把玩具送还给他。
我永远记得那个人收到玩具时的反应,他疑惑地打开盒子,惊喜地抚摸着那些早已陈旧的小东西,笑得合不拢嘴,我看到在那双朦胧的泪眼中,在那苍老的脸上,再一次焕发出孩童时的天真光彩。
收藏一个梦想,然后看着世事变迁,沧海化为桑田,少年随着岁月一去不复返。
某天你坐在夕阳下,余晖抚过苍老的脸,曾经的梦想在记忆里被唤醒。是它,留下了你青春精彩的剪影;是它,在悄声安慰你,你也曾有年轻的轻狂。
4
每个孩子都会明白,长大了不能变成孙悟空、奥特曼、钢铁侠。
但因为这个梦的存在,他们可以成为像孙悟空一样惩恶扬善的人,成为像奥特曼,钢铁侠一样能保护弱者的人。
有时,梦从宏观上看,确实没能实现,但它并不会成为一道伤疤。因为渐渐你会发现,它其实在微观上帮助、鼓舞过你一段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给你带来美好。
就像狄金森所说的,造一个草原,需要几株三叶草,几只蜜蜂,还有一个梦。如果蜜蜂不够了,光靠梦也行。
如果人人都被剥夺了梦想的权利,一个个都变得务实而理性,世界将会变得枯燥乏味,了无生趣。
所以,收藏一个梦想吧。
每个孩子,种下一颗“梦”的种子,由它生根,由它发芽,看看它会结出怎样的花。
大人们也别害羞,从卖气球的人那里领回一个梦,看看年少时的童话。
毕竟,做梦,是每个人的权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