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远,有个古镇
四月风光正好,本来我们是想到滨湖湿地公园踏青的,却没想到人满为患。
车子根本进不去,前面在堵着,降了车速,还没调头呢,就看到对面湿地公园入口处的交警在用力地摆手,大声说车位已经满了,不要再来了。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啥也没看就回去太没意思了,只好继续朝前开。
高先生说他记得前面不远好像是有个古镇,他也没去过。还真是有个古镇,叫长临河古镇。
古镇很小,可供参观的老街只有两条。
铺着青石板的老街入口处,有个宣传员拿着大喇叭在喊话,说疫情还没结束,不要掉以轻心,要戴好口罩。
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差不多也算是人挨着人了。
老街之所以老,是因为还保留着古建筑,青色的砖,黛色的瓦。
沿路两侧,有不少做小生意的商贩,看样子都是当地居民,卖的东西各种各样,有卖水果的,卖小饰品小玩意儿的,卖干菜的,卖手工糕点的……
也有支了煤炉、煎锅,现场煎制野菜粑粑的,梅干菜馅、苜蓿馅、马齿苋菜馅等。有农妇直接在青石地面上铺张尼龙袋,上面摆了一些苦苣菜,或者一堆莴苣、根须带着泥土的香葱,就开卖了。有的老奶奶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一个柳编的筐子,里面垫了稻草,上面是土鸡蛋,绿皮的鸭蛋,或者又大又白的老鹅蛋。
我被这些乡土气息的东西所吸引,只顾着看,也不知道究竟该买啥,只是看看,就觉得很开心。
有一个摆地摊的姑娘,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大大的,乌黑清亮,她面前摆着梅干菜、小青菜什么的,还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罐,里面装着腌制的蔬菜,像是小葱,细长的绿叶已经被盐水腌蔫了,呈现墨绿色,根部圆圆的,白白的,像白玉的小珠子。
在她身后,有两位老奶奶并排坐在小板凳上,在择菜,面前已经堆着择得干干净净、白绿相间的一小堆,似乎就是玻璃罐里的菜。其他菜没人问,倒是有不少人买这个。
我问姑娘,这叫什么菜,是香葱吗?她说是腌蒜。腌蒜?这叶子好细,不像蒜啊,这是香葱吧?不是,腌蒜。“腌生的蒜,野地里生长的。”她看我还是有点困惑,又补充说道。哦,我终于明白了,她说的是“野蒜”,怪不得我不认识。汪曾祺的书里好像有提过野蒜,烧肉很香。下午我走的时候,特地到姑娘那里买了一份。
老街不长,很快就走到头了,尽头有家土菜馆,叫王掌柜,馆子不大,看着干净舒适,眼看着到饭点了,进去尝尝土菜吧。
高先生问我想吃点啥,我说啥土就吃啥,他说那就炒份土鸡吧,再来份烤鱼,一碟小炒,一份肉末蒸蛋。饭菜都很美味,价格也实惠。
饭后,去逛另一条老街。不知道是不是受疫情影响,这一条街没有多少卖东西的。一位头发花白,系着围裙的老奶奶背对着太阳,坐在自家大门前悠闲地剥着大蒜,身边板凳上支着个笸箩,里面有几把红色的豆子,还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江豆 6元一斤”,我走过去,又转回头时,都想着要不要买点回去煮粥,终究没买,我觉得那豆子太少了,不够我买的,被我买完了,她还摆什么呢?
因为卖东西的少,这条街少了许多游客,明显没有那一条热闹。街中间有个“测绘将军”旧居,将军名叫吴忠性。还有家百年邮政。因为疫情的原因,这些景点都锁了门,不给进去参观。好奇的游客,就扶着铁门鼻子,趴在木门缝上,使劲朝里张望。
我对有着上百年历史的邮政馆很好奇,透过宽厚的木门板缝,看到木质的营业柜台,暗绿色的邮筒,这邮筒使我想起古老的通信方式,写了信,用信封装了,贴上邮票,投进邮筒,就有邮递员来收,并且邮寄到收信人手中。可惜,这种寄信方式已不再采用,人们嫌它不如电子邮件快捷,没有耐心等待。柜台上方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钟表,滴答滴答,时间在这里已然走过百年,仍在一刻不停息地向前行走。
有一家咖啡馆,特别安静,后院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高雅的兰花,叶子绿得发亮的铜钱草,正在绽放的白菊,尚未开花的蔷薇。清新,雅致,人一进去,就忍不住想坐一会儿。
我坐在那里喝咖啡时,透过低矮明净的玻璃窗子看望外面的街道,竟然看到一丛茂盛的、贴着窗子生长的绿色菖蒲。
在《追忆似水年华》中,主人公马塞尔说自己透过窗子,看到外面长势茂盛的菖蒲。我当时对他描述的情景还不能理解,因为在我的生活经验中,菖蒲是生长在水中的,我只在湖边看过,他怎么会在自己卧室内看到窗外的菖蒲呢,难道窗户外面有水?
我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镇,竟然偶遇文学作品中描述的景象,咖啡店的老板在窗外放了一个长长的石槽,里面放了水,栽培了菖蒲,还有铜钱草。或许马塞尔的窗子外,也有这么一个专门水培菖蒲的器物吗?
我们是上午十点左右到的古镇,下午三点左右离开,半天时间不到,却感觉待了许久。
古镇清幽,时间带给人的感受上,总是要比喧嚣的都市慢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