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明前螺
都说螺狮要吃清明前的。每年清明节前,农夫看到有螺狮卖,总是要买个三两回,炒给我吃。
在老家,炒螺蛳是寻常小吃。田螺鸭掌煲、酸笋炒田螺,是家宴上、小菜馆、茶社等的常客。我有一个做半成品美食的同学,她主打产品就是田螺鸭掌煲。在南京,却不怎么吃到田螺,除非去南京大排档。怀大丫头时,我口味偏辣,痴迷于吃炒螺蛳。那时,每天晚上,家附近的苏果社区店门口有一个老太都出夜市摊,卖炒螺蛳,我吃过一回就欲罢不能了。农夫每晚都出去买。后来,他学会了炒螺蛳。我把丫头生下来以后,虽然还是爱吃炒螺蛳,却是迷恋的程度了。农夫便只在每年清明节前给我做几次。
明前螺,肉肥又无子,口感最佳。修炼十几年,且如今网络视频教程很多,农夫炒的香辣螺蛳香气四溢。
南京的螺蛳比石螺大一些,但是比家乡的田螺要小一些。两斤半的螺狮炒出来,一个盘子都盛不下。农夫鼓励大家一起战斗。可惜,大姐尝一个就放弃了,说:“这是个啥?那能得慌!”外甥齐吃小半碗就嫌麻烦,洗手不干了。农夫自己是不爱吃螺蛳的,就剩下我和大丫头了。大丫头表示好吃,可是她没功夫跟螺狮耗,吃过饭还有一堆事情等她做,如厕、阅读、体育打卡——说起来体育真是一把心酸泪,体育老师曾经以为她不存在问题的,结果体育模考她考个全校最低分,因为她临时决定把800米换成跳绳,从初一就没见过她跳绳呢!她偏说跳绳是有腿就行的事,她把偶然借同学的跳绳轻松跳到3分钟425个当作必然了,没想到就栽在跳绳上了。现在她要重新权衡体育中考报什么项目,打卡练习任务加重了。我先放下自己的饭碗,集中火力挑螺蛳肉给大丫头吃。等她说“好了好了,我吃好了,你也给自己挑着吃吧”。我才开始为自己服务。
虽然不经常炒螺蛳,但是师从网络各路大厨师的农夫果真表现不俗,炒出了俘获我味蕾的螺狮。除了个头小点儿,螺狮的品质是上成的,无子,无泥,个个掉盖子,只只入味。搁两年前,农夫会把螺蛳当作夜宵,置于茶几上,搜一部我想看又一直没空看的电影,倒上两杯啤酒。我是不胜酒力的一杯倒,甜言蜜语哄我喝酒,不过是掩饰他的心怀鬼胎……聊着吃着,倒也惬意,所以故事总是重演。直到有了心心念念,再也没有那样的良辰美景,再也没有故事。
农夫催我趁那两小只不拉不撒,不哭不闹,悠闲地在客厅闲逛,赶紧吃螺蛳。我手不停往返于螺碟和嘴之间。吃着吃着,突然有点沮丧。我是可以把一碟螺蛳吃完的,可是等我吃完,只怕早过了给她们洗澡的时间。刚想到这儿,大姐开腔了。
“咦~~,心心拉了!呸呸呸,臭死了心心!”
心心是我的。不,念念也是我的。只是,念念归大姐带,心心归我带。
得咧!啥也别吃啦,搞屎去。
清理完心心的一包便便,我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用同一只手去抓起螺蛳来吃。罢,罢,罢!与其吃东西,不如给她们洗澡,把她们伺候睡着了。
农夫说:“我挑出来,等心心睡着了你再吃吧?”
No,No,No,那就不必吃螺狮了,吃一把豆子也一样。吃螺狮,手起手落,嘴吸纽,无非是享受一段慢时光。
末了,一碟螺蛳我花两天分三顿,终于吃完了。这不是慢时光,是漫长的时光。
“三年内,不要再买螺蛳了!”我给农夫下令。
三年内,我们注定忙忙碌碌,根本停不下来慢挑螺蛳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