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丹心入画图（99）

长篇小说《丹心入画图》

第二十章    水色危旌4

迎面，是自己的战船，荀予佑带着云宜奋力游去。

驶在最前面的船只急速放下悬梯，荀予佑托着云宜靠近。云宜伸手抓住了梯子，却腿脚无力怎么都爬不上去。

“抓紧梯子！”荀予佑用力托着云宜往上攀爬，船上的人亦伸手来拉。但船舷太高，隔着还有几丈的距离。

云宜抓着梯子悬在船侧，脱力般爬不上去。荀予佑好不容易也站上悬梯，一手抓梯，一手托着云宜心里着急，似这般赫然挂在船外，极易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果然，有铁箭射在船身的铁片上，发出叮当声响。船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为亦纷纷发射还击，以作掩护。

云宜站在悬梯上凝神屏气，终于迈开腿脚向上爬去，荀予佑则站立不动，只伸手托着她以借一臂之力。一步，两步……云宜气喘吁吁，摇摇晃晃，眼看离船舷越来越近。荀予佑亦步亦趋，跟着向上攀登。

云宜堪堪触及船上兵士伸来拉她的手，身边又一阵飞蝗如雨。荀予佑只觉头顶呼呼生风，心知不好，忙一脚上踏，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云宜大半身体。他伸手挥落数支雕翎，左臂和肩头却猛然剧痛，三支铁箭已深没其中。

荀予佑不由低哼一声，云宜惊觉回头。

“别管我，快上去！”他疾呼，忍痛奋力托举。

两人终于被几个兵士拽进船里，云宜神魂未定，趴在甲板上一阵粗喘。

“侯爷受伤了！”一旁亲卫惊喊。

云宜这才发现荀予佑中了三箭，半边身体已被鲜血染红。

她手脚并用爬将过去，关切道：“你怎么样了？”

“没事。”荀予佑伸手将臂上两支箭的箭尾折断，屏气将铁箭一一拔出，伤处鲜血顿时汩汩喷涌，滴落在甲板上。

云宜眼疾手快，撕了一幅衣襟缠上荀予佑手臂。荀予佑欣慰一笑，随即却眉头紧皱。肩背上的那支铁箭斜入体内，此时只稍稍一动手臂，伤处便是剧痛。

荀予佑伸手去拔，却够不着。云宜不敢动手，只大声喊：“军医，军医在哪里？”

“哪有这么多军医？”荀予佑道，转脸对身旁亲卫说：“你来拔。”

亲卫应声而上，握住了箭，却不敢用力。荀予佑臂上所中两箭贯穿前后，折去箭尾，便能握住箭头向前顺势拔除。而此箭斜斜没入，并未贯穿，只能抓着箭尾，逆着箭头的方向拔出。那三角形状的箭镞要反向穿过骨肉，自然没有手臂上那两支箭拔得容易爽快。

“叫你拔就只管拔。”荀予佑吩咐。

“是，那侯爷您忍着点痛。”

荀予佑点头。亲卫左手按住荀予佑肩头，右手握箭猛然用力，连血带肉将那箭拔将出来。

荀予佑痛得眼前一片黑，他大喘了一口气，须臾，眼前依是金星直冒。

荀予佑浑身湿透，此时更像在血水里浸染过一般。云宜望着触目惊心，却还是大着胆子一手按上鲜血喷涌的伤口。鲜红的液体带着体温从她指缝间溢出，感觉有些灼热。她用力按住伤口，手指却不听话地微颤起来。她知道若不是荀予佑以身相护，那些箭射中的该是自己。

慌忙间，亲卫取来干净的绷带，替荀予佑缠绕包扎。

此际，湖面上的形势已然不同。

烈焰随风在叛军船阵中蔓延，几声炸响，又一艘船只倏忽倾倒，沉入水中。倾覆之时，正撞上一侧的巨大战舰，连带着燃起熊熊大火，而那巨舰恰是荀瞻濠所在的旗舰。

旗舰有失，军中立时大乱。荀瞻濠弃舰换船，惊魂未定，来不及鸣金收兵，便命剩余船只转舵北行。众船仓皇起锚，阵形已是大乱。

鄱阳湖南阔北窄，北向通往长江，往东是湖口，往西是九江。荀予佑见敌船北行，急思荀瞻濠是要去向哪里？如果他不从湖口进入长江东往金陵，那就很有可能去九江。

九江因其处鄂、赣、皖水陆交通之要道，历来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故而在荀瞻濠发难之初就被攻占，如今俨然已成敌军巢穴。

荀予佑不顾伤痛下令追击，又命半数人马行船靠岸急赴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