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忌

2019-07-09  本文已影响0人  兰芝常生之边走边看

    引子:叮铃铃,叮铃铃……我拿起手机,里面传来了母亲的声音:“静,六月初七……”“我知道,娘,下周二,给我爹烧纸……”我清晰的回答到。

    从三年前的今天开始,每次清明、寒食、周忌(父亲去世的日子)的前几天,母亲像完成一种特殊的使命一样,必定会打电话告知我,从不间断,即使我从没忘记过。事实上我亦如此,从三年前的今天开始,每逢清明、寒食、周忌临近,我必定会早早安排各种事宜和行程:是否是周六日?俩娃是否有课外班?提前联系哥哥商榷……这一切都源于从那一天起,对父亲所有的爱与孝亲,都被一年中这几个仅有的特殊的日子承载了,今年亦如此。

  几丝缕缕的青烟,让离去的父亲再次与记忆重逢。“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三年,齿月的年轮,从来就没有系住它的长绳,回忆更如流沙,无论你多么想紧紧的抓握,它都会无情的从你的指缝间流去,与你渐行渐远,水去云回,星移斗转,阡陌花开月落。父亲的身影在意念里走来:

    “任劳任怨,劳苦功高”八个字写尽了父亲的一生。父亲兄弟六个,排行老二。由于家庭贫寒,大伯一出生就寄养在奶奶的娘家,于是排行老二的父亲开始充当了长兄如父的使命。这既注定了大伯一生养尊处优的命运(奶奶的娘家,是家族小工业者,富裕自给自足),也注定了父亲一生劳苦的命运。大伯上学,当兵,进城,成了喉咙国企的二把手,风光无限。父亲上学,故意拒服兵役,粮库工作,和别人合伙开办工厂,一生碌碌,为整个大家庭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小时候特别崇敬大伯,他总给爷爷奶奶买各种时下流行的物品,吃穿用+补品,高档的,国产的,进口的,花样繁多,当然奶奶会毫不吝啬的把这些分发给我们。记忆中奶奶的抽屉和一个大木柜子里总有各种好吃,除了得到奶奶的分发外,我和堂姐也会常常合作“盗窃”额外食物解馋。除此之外,大伯儒雅绅士,说话不急不缓,从不呵斥任何一个叔叔,所以大伯是叔叔们“敬而远之”的大哥。而父亲却恰恰相反,脾气暴躁,做事风风火火,对叔叔们的管教严厉苛刻,说一不二,不免会招致叔叔们的几多抱怨,所以父亲是叔叔们心目那个“专横跋扈”的兄长。年幼时特别不理解父亲为什么那么“多事”,总是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直到现在才明白因为他是叔叔们的“长兄”,所以如父一般。就像父亲也曾经有过梦想一样,他也原本该有大伯那样的人生,因为父亲除了具有大伯聪慧的头脑外,更比大伯多了几分灵气和为人处事的变通。那一年父亲被流放下乡的某部队领导赏识,极力推荐他去其所管辖的部队服役。奶奶知道后,极力反对,因为父亲一旦出走,四位年幼的叔叔和家里一切将会无人照管。虽然爷爷身体特别康健,也是在83岁自然寿终的。但生前爷爷是村里出了名的“清闲之人”,一辈子安分又守己、善良、热情,可治家却是外行,无论家里还是家外,都不在行,唯一的手艺就是会做香油,买卖了几年,家里的温饱未曾解决,因为爷爷经商过于实诚厚道。记忆中的爷爷不是用树枝教我写字,就是拿着扫帚哼着戏文,所以家里的大事小情自然就落到了父亲肩上。因此奶奶哭天抹泪的阻止父亲离家远走,孝顺的父亲自然选择了顺从,撒谎拒服了兵役,就这样舍弃了他一生唯一的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那位领导特别允诺父亲到了部队会重用提拔他)。

    大伯曾经把声誉给了整个家族,小时候大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记忆最深刻的是奶奶无比风光的葬礼,机关单位县委送的花圈挽联堆满了整个院子。而父亲把却自己献给了整个家族,他为几位叔叔付出的多不胜举。没有离家当兵的父亲,由于头脑聪慧,被当时村里的支书推荐去粮库工作,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事业单位的父亲,工资可观,但是倾其工资为几位叔叔购房置地娶妻,正如四叔所说“二哥是家里功劳最大的人,那一块地产不是二哥置办的?”父亲对爷爷奶奶的孝顺更是到了极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子。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乐善助人,被他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记忆最深刻的也是我最骄傲的是:初中就开始在外求学的我,无论走到元氏的任何一个村落,当别人得知我是父亲的女儿时,总会极力挽留我吃饭,还感激不尽的说“高争印,大好人一个………”因为在粮库工作的父亲不知帮助过多少毫无相干的路人与陌生人。

    父亲也并非时个圣贤完人。从我出生到上学前,比哥哥小两岁的我总是会被要求忍让哥哥,除了因为早产的哥哥体弱多病外,更多是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上学前,进入学校后由于我比哥哥聪慧,成绩更是优秀,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尊文重教的父亲开始以我为骄傲,我和哥哥的关系也开始变得对等。曾几时许父亲骑着三八凤凰牌车子载着我去小升初、中考的路上,炎炎夏日,考场内我奋笔疾书用成绩汇报父亲,考场外父亲汗流浃背翘首以盼……又曾几时许,在外求学的我周末回家,父亲会把炖得软烂的鸡肉,亲手撕成细条,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又曾几时许父亲送我去千里外的大学求学,离别时,模糊的双眼看着父亲蹒跚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朱自清的《背影》是如此让人愁离别绪……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父亲在世时,我始终是那个不经人事的孩子,即使为人妻、为人母,对父母任性、骄横(外人面前的我却总是满面春风笑容可掬的样子)。直到父亲病重,看着病床上如婴儿般得父亲,突然感觉到了我与父母的角色开始互换,正如他们小时候牵着我的手,教我慢慢走路,咿呀学说话一般。那时最大的心愿就是让父亲重新走下病床,慢慢康复……奈何,半年后父亲撒手人寰,36岁的我第一次直面了死亡,那一天我也在一瞬间真正长大,于是对父亲未尽的孝心遗憾,全部倾注到了母亲身上,我开始对母亲柔声细语,和颜悦色,尽孝顺也,因为我特别害怕渐渐老去的母亲,有一天会突然离去……

  “去者日以疏,生者日已亲”,父亲永远埋藏在了我心里最深的一个位置,正如每年的那几日对他的孝亲在那一缕缕青烟中诉说一般………

  于二零一九年六月初七父亲三周忌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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