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瓜哥
和珊珊做了许久的同桌,现在换了位置,我跟班上一个很活跃的女生——方佳坐在了一起。方佳人称方瓜,我与她坐久了,她那活脱的本性让我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瓜”是我对她的爱称,跟她一起很轻易地就能被带入疯癫模式。
这个时候已是萧瑟的秋季,天也总有些暗淡,阴沉沉的,仿佛没睡醒的老人总打不起精神似的。秋风呼啸,“呼——呼——”这声音有要把一切都卷入了风的漩涡之中的架势。在晚自习的课堂上,教室灯光明亮,窗户被紧紧地关上,几十人的教室任凭外面狂风肆虐,丝毫不能阻碍里面的暖融融。“刷——刷——”地翻动书页的声音,愈加显得自习课堂的静。数学老师坐在讲台桌后漫不经心地用眼睛扫视在这个大教室里,说说他的外貌吧,瘦瘦的脸,瘦瘦的身材,戴着金属边框的近视眼镜,乍一看去有点温文尔雅,但似乎又带有些青年的血气方刚。他现在是姜欢的班主任,她也对他各种吐槽,虽然他很讨我们班同学的喜爱,难道班主任都逃不了被自己班上学生挑刺的命运。
我和瓜坐在中间这组的第二排,瓜霸居中间位置,我坐在她右手边,她左边是陈芸。我正耐心地做着数学题,瓜此刻也一本正经地翻动着书页,时而停笔思索着什么,然后不假思索地就填上去,那左手时不时地冷静地摸着自己那头盔似的发型。
外面的风“呼呜——”很有魔力地一阵加大气势地刮起,很有凄凉萧瑟之感。突然“噗哈哈——”我隔壁传来爆破般扑哧的一声笑,我缓缓歪过头去,瓜正满脸笑意地抹着眼睛,一副笑得流泪的样子。我看了眼数学老师,轻轻凑过头去到瓜前,问“笑什么?笑什么?”。她手拿着笔定在书上,装着写作业的样子,眼睛飘了一眼台前的数学老师憋住笑说“老鬼在做法!”然后调皮地模拟风的声音“呼呜——呼呜——”又笑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唉,唉…”后面的贺岁很无奈地为这疯颠颠的瓜婆担忧。我立马被传染了,老鬼在做法,突然眼前浮现起老鬼穿着唐僧样式的袈裟,那帽子很有特色,两边长长的飘带在两鬓随风乱舞,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一腿站立,另一腿曲着搭在那一腿上,站在高高的屋檐遗世独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哈哈哈——”我捏着她的手臂难以抑制地笑起来。
“你想什么呢?”我平复下心情,轻声细语的问她,“老鬼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还穿着袈裟。”我补充了一句,这形象一下子就又在我们各自的想象世界里丰满了,他厚厚的佛衣抱住了腿,两条腿很不灵便地伸得很开,没头苍蝇般在屋顶跳来跳去地穿梭,其中的各种小动作竟联想到了孙悟空,抓耳挠腮,伸头缩颈的。好容易笑得累了就要hold住,“呼呜——”又一阵呼啸,突然脑海老鬼施法的各种滑稽动作又出现了,我们俩很有默契地再次把笑的浪潮掀起,如共振般彼此相互加强了,有一浪接着一浪拍来的感觉,当风呼啸最盛的时刻,必定我们笑的浪潮奔涌得最高,但却是不敢太过汹涌的,老师那“四只眼睛”正在不远的前方,这对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很好的幅度减小作用。这种想笑还得被抑制的感觉真的是超级难受的,就如溢满的水总会突破而溢出。一阵风刮来,我们俩就“哈哈哈”起来,然后又随风渐渐平静,数学老师后来都不朝我们这看了,眼睛的焦点不在我们这落下,想他也是很无奈的,这富有节奏一起一伏的笑到底是所为什么呢。
其实发现,每个笑点低且爱笑的人都是一个喜欢幻想有点浪漫主义的人,会由一件小事联想到大篇幅的东西,有动作,有情节,有故事,整合出一幅生动的让人忍俊不禁的画面,以致每触及于此,那根敏感的欢乐神经就被波动,难以平复。所以我和瓜不是傻哦,只是我们比较喜欢幻想而已啦(这里带上微信里害羞脸红的表情,嘻嘻)。
终于下课了,我们可以尽情想象,尽情笑了,虽然周围同学投来不解、无奈、佯装鄙视的目光,可是那又怎样呢,哈哈哈哈……
毕竟憋了一节课了。
后来瓜转去了九班,回想起来和她同桌的日子似乎不长。学校的日子都是围绕着教室、寝室、食堂旋转,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好多天过去,但能在脑海里留下记忆的却很少,其间的一些小细节,小画面从生活的沙砾中淘洗出来,连成一串,熠熠地闪出光来,这便成了回忆。
想到瓜就会冒出活跃分子这个词汇。一个班级的氛围很重要,即便是在任务很繁重的高中,活跃轻松的环境一样是重要的,不管哪个班总会有一两个活跃的同学,他们在课堂上冷不防地来一句,总能起到措手不及的画龙点睛的效果,引得一片沸然。方佳就是这么一位,坐她旁边我的回头率都暴增了。她那类似蘑菇头的发型是她的重要特征,再搭配她那圆圆的脸蛋,简直是喜感十足。不过她这人走路的时候,表情却还是高冷的,再有短短的头发酷帅酷帅的,似乎带有几分难以靠近高冷,难怪还有瓜哥之称。一般时候都是带上她那标配的眯眯笑眼,简直就坐一尊喜神在旁边。
她终于也是有心事的,一天下午在桌子上萎靡不振的,然后晚上一连几节课任性地都没来教室,坐在她空荡荡的座位旁不知所踪,后来她有跟我说起原由,但现在大抵都已忘却,也不愿将朋友的隐私说得太多,这里就止于此吧。 别看瓜时常给人一副嘻嘻哈哈的感觉,但她的成绩却一点不含糊,时常考试就是班里的前几名,特别是她的英语,让我这英语烦难患者有一种望尘莫及之感。不知道她怎么记得住那么多单词,不知道她怎么阅读题做那么快……英语试卷发下来后,看到我惨淡的分数,瓜就把我的试卷拿去,蹙着她那智慧的眉头翻动着,我紧盯着她,似乎就可以发掘她内心的声音。天啊,她在看我作文,这怎么能见人啊,我一把就把试卷抢了过来,护宝般抱在怀里,对着她傻笑。我这作文有好多中文式英语,写不来的单词就画个杠杠、空或拼音在那里,然后一个观点完全没有逻辑地用差不多意思的句子说了n多遍,本来写出这样的东西就够难为我的了,给老师看已是无奈,现在怎么好意思让人来看呢。瓜叹了口气“我以前初中的时候作文也不好,都是老师这么改出来的。现在我帮你看你还不要,别人的我还不看呢。”看到瓜这么恳切的样子,自己这样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赶忙毫无逻辑地向她砸去一通解释,“额…我没有不让你看…不是…是我写的不好,所以不想让你看…给你看啦…拿去…”然后嬉笑着脸一副谄媚的模样,把卷子递到她身前的桌子上。
我们俩对于老师的喜好也是神同步的,时常在一起吐槽老鬼,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做各种Q版的想象,想念陶芯老师,也一起因为上语文课而兴奋。
她是最喜欢语文老师的,在背后以“亮哥”称之。就说一件事吧,但这就足以代表了。那天白天的时候还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但晚自习的时候,就开始释放它那积蓄已久的力量咆哮起来。它来得很急,在狂风一阵示威之后,雨点就在黑得浓厚一块的夜幕中砸来了,透过紧闭的玻璃窗也仍能感受到它的威力。在黑成浓化不开的窗玻璃中打得砰砰作响,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下得很是迅猛。渐渐地好像累了减弱了它的力量。下课铃声响起,教室也像雨里的世界沸腾了。这时瓜一脸严肃地走到我桌旁,问我有没有伞,我看着她一脸迷茫地点着头,她说下雨了,语文老师没带伞,想借我的伞送给老师。我很好奇她怎么知道,她说瞄到他就没带伞,我无奈地笑着把伞递给她。其实瓜现在已不在我们班了,亮哥也不是她班上的语文老师,难得她做到如此。
说起瓜,哪能漏掉她的吃货本性,就连她自己都抱怨了“别人生日收到的都是礼物,我的怎么都是吃的。”她看着桌子上摆满的各种小零食,笑着自我调侃道。我斜着眼对着她摆摆头,用动作与眼神告诉她都知道她是吃货,这不是投其所好嘛。
下课的时候常能看到她端着那种矮矮的胖胖的玻璃杯,用勺子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各种颜色的不明液体,印象最深刻的是血红色的格外惹眼,常常笑说她在喝血(她买了各种用来泡水喝的果味奶粉状末儿)。看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在吵乱的课间,却有如临山川美景、日暮星辰之态。坐在她身边的我喝水就是市井忙人一般了,咕噜噜几口下肚,这于我来说仅是一种生理需要。我常有烦忙之色,总感觉在学校里,顾得了东,就忙不过来西,更哪可能有瓜这般“闲庭信步”,忙而不乱的泰然。想这瓜也有哲学的一面,她的生活才是真正过得精致的吧,在繁杂中能觅得一片自我安然的天地,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
突然想起班上才子肖东写瓜的一段话,“方佳字瓜哥,不知何许人也,性善心宽广,因爱吃所致体型巨胖。佳智力平凡,异其善英文,吾惑。佳好走、好玩,日日能潇洒,令人羡慕之”短短文字,把瓜的形象就活灵活现刻画展现于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