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都梦飞扬
文/松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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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龙冈，绮梦飞扬。
“桃花美，桃花艳，开在那三月间
桃花红，女儿娇，梦儿飞满天
女儿梦，飞满天，相约一年年
花儿捎去心上香，暗结那梦中缘
……”
点开第3届盐城龙冈桃花诗会宣传邀请函，这首美到忧伤的《桃花谣》听得我泪流满面……
毫不犹豫地留下电话和姓名——我愿为那朵在梦里楚楚三十年的桃花赴约。
她叫桃子，我们有共同的外婆。她有桃花一样的容颜，桃树却没有她那曼妙的身姿。
我叫她“小桃子”，桃红的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让她噘着嘴生气的时候仿佛也在笑。
小时候，几个顽皮的表哥总爱欺负她，揪她一把迅捷哄笑着跑开，边跑边喊：“e（四声），吃桃子了！”而在比我高的她面前，我却总有几分羞涩。比我小的她，在我面前也似乎多一分成熟，从不像被几个表哥欺负时那样又哭又闹。
她住中山河南许家圩，我住中山河北三条沟。相见最多的是每年正月，大姨走娘家一定会带着最小的也是唯一女儿的她。而我家与舅家住一个生产队，所以每年正月总能见到她，一起玩上三五日。
我很少主动跟她说话，就喜欢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看她总是泛着红晕的面庞和总像在笑的酒窝，看她高挑纤瘦的背影。
她却喜欢用一双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和我说话。在她的逼视下，我有一种躲闪的欲望，游移的目光不知往哪安放，尽管她看着我时总似在笑。
每年正月她都会来我家，因为我家与舅家住在一块，而我小时候却只去过她家一次。
那年夏天，生产队打狗，我和哥哥把狗送到她家去躲灾。第一次坐船过河，让我对许家圩充满了好奇，她见到我和哥哥也特别高兴，一见面就带我们去自家的果树上摘桃子。看着她仰起泛着红晕的面庞，举起纤长的手臂摘桃子，露出雪白的腰肌，我就想难怪她叫小桃子，真是比桃花还美！
哥哥比我大五岁，有时会单独跟她哥哥们一起玩。而她每天都陪着我玩，吃饭时还像姐姐一样不时地往我碗里挟菜，使我不好意思。她好像有不少衣服，那几天总是穿得很漂亮，每天穿的都不一样，但我知道她家并不富裕。也许因为她最小吧，而且有五个哥哥，三个是大姨生的，两个是第二个大姨夫生的，只有她才是大姨和第二个大姨父生的，所以一家人都宠着她。
我们回家的时候，她特别地不舍，再三挽留我们再玩玩，临走时把我们送出很远，虽然好像还在笑，但是眼里汪汪地似乎有泪水在打转。那一刻，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以后很多年只要听到“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这句歌词，就会想起她那双泪汪汪、长睫毛的大眼晴。
除了正月，就只有暑假或出礼才会见到她。分开的时候常常会想起她，想起她时总是最先想到她那两个甜甜的酒窝。从小学到初中，没一个女同学有她那样好看的酒窝。
有时就想，要是我比她高，能俯视她，她的酒窝会是什么样子呢？可是当我上了师范，长得应该跟她差不多高的时候，却很少能再看见她，因为我家搬回了父亲的出生地，跟舅家不住一块了。
她比我低两个年级，成绩一般，所以对我经常考试100分很是羡慕，或许还带着点敬佩，看我的眼神里似乎觉着不可思议，这也让我增加了一点自信和骄傲。大概是师范二年级吧，放暑假回家，原以为能见着她，却听说她初中毕业不念书了，成了一个打工妹。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沉，似乎觉得中山河更宽，许家圩离三条沟更远了。
以后一段日子也还常常想起她，却始终没有见着她。又一年暑假收到她的来信，回忆小时候快乐玩耍的情景，告诉我生活很好，工作很忙，没时间来玩，祝我前程似锦！却没留下回信地址。捧着信，我觉得很失落。
原以为再也见不着她，忽一年新桃上市的的候，已经工作的我周末回到家里，却意外发现她在我家，并且是一个人来的。几年不见，她又长高了，而模样却没变，纤细高挑的身材更加楚楚动人，泛着红晕的脸颊依然嵌着两个总似在笑的酒窝，却没有了那种嫩桃似的青涩，挺拔的胸脯尽显青春的风华与生机，印花裙装鲜艳而不奢华，透出农村女孩少有的品位。我们互相打量，她看我的眼神竟有小时候没有的羞涩，也许是个子长高终于不再仰视她的缘故，我第一次有了做哥哥的感觉，有种想拥抱小妹并拍拍她单薄肩膀的冲动，但却止于所想，没有行动，因为之前听说她已经定亲了。略带生疏的交谈过后，她告诉我：她要出门（注：出嫁）了。然后，又像小时候那样，睁着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目光又游移起来……
我没有参加桃妹的婚礼。
以后也没再见着她。
几年后，忽然听说，她婚后不久就生病，肺结核，咳得很厉害，很快就带着桃红的面庞离开人世，而我却毫不知情。
从此，桃红成为我内心深处的隐痛。我赏花，不看桃花；我写诗，不写桃花。仅有一次例外，在《幸福就是一场深刻的睡眠》中写下了这段文字：
“一场深刻的睡眠
状如冷风吹落的一朵桃花
在枝繁叶茂的梦里
飘忽三十年
像枯萎的青春一般
不愿谢幕
更像在风中
遗世独立的初恋
……”
直到今晨，在《桃花谣》的循环播放中泪流满面，终于打开了我的心结——也许桃花烂熳时，她在丛中笑！
龙冈，龙冈，你不是许家圩，但你在许家圩的方向，你是桃花仙子的会场，绮梦飞扬的桃都！我要在你“十里桃花沐春风”的浩大声势中找到梦乡的桃妹。
（2019/03/31/上午于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