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皮(文字版)人物回忆

往事如烟50-姚老师,您是我一生的导师

2020-09-10  本文已影响0人  北京老付

一九七三年,经过了十年浩劫之后北京终于恢复了高中,考试录取,录取率百分之二十五,我幸运地成为被选上的佼佼者之一。那时候我们天真得很,以为我们这批高中生将可以不必去农村插队,直接考大学了。

凭着这种梦想,我们这批学生起初的学习热情很高。那时候学校的教材匮乏,内容空虚乏味,同学们就想方设法到处找过去的教材和讲义,拼命地做题,弥补停课多年形成的知识真空。

很多老师跟我们想的一样,以为教育要正规化了,以后可以安心地搞教学了,他们心里急啊,眼前这些孩子都是好苗子,但是在应该学知识的年纪,他们却在搞所谓的“教育革命”,青春在荒废,青春是荒废不起的啊!这些老师们终于欣喜地预感到“教育正规化”的春天要来了,他们也在积极地为我们寻找合适的补充教材,我们的班主任姚玉强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位。

姚老师那时大概不到四十岁的样子,高个子,留着分头,那有些沧桑的脸上架着一副白框的眼镜。他是教语文的,我们都很喜欢上他的课,喜欢他在朗诵课文时那副抑扬顿挫、字正腔圆的嗓音。他的课讲得特别好,幽默诙谐,引经据典,让我们获得了很多课文以外的东西。不仅讲课文,姚老师有时候还喜欢给我们讲些时事政治,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讲美帝如何在越南吃败仗,讲苏修经济萧条要买中国的猪尾巴,讲名古屋世乒赛中国小球转动大球……尽管有虚有实,有时是真事,有时是调侃,但确实让我们大开眼界。

那天,他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油印的讲义,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说:

“同学们,今天的语文课我给大家增加一点内容,讲一讲苏联作家肖洛霍夫的《一个人的遭遇》……。”

同学们有些骚动,因为这太突然了,肖洛霍夫?似乎听说过,但好像是个苏联的修正主义分子呢,姚老师真的要讲他吗?

姚老师好像没有听到那些议论,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一个人的遭遇》的梗概。他讲的很投入,很吸引人,讲到关键之处,他停了下来,眼睛望着教室窗外的远方,好像看到了小说里描述的那个老男人的眼泪。

我被姚老师的讲述打动了,心里想着怎样找到这本小说的原著来读一读。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过了不久,突然又开始打击所谓的“修正主义翻案风”,我们幻想的“不用插队直接上大学”的美梦被打碎了。姚老师的良好愿望也被打碎了,甚至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据说当时的学校革委会负责人就提出,一些教师政治立场有问题,未经学校许可,擅自给学生讲苏修的大毒草,不光是肖洛霍夫的《一个人遭遇》,还有中国作家王愿坚的《亲人》,都是有严重政治问题的毒草,这怎么行?要查一下!虽然这件事后来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那个时候姚老师的压力一定是很大吧。

直接上大学的梦碎了,同学们都很沮丧。但姚老师对学生的一片热心没有冷下来,课堂上不能讲,私下里依然是可以讲的。

姚老师很善于鼓励学生,激发我们的学习兴趣。有一次他在全班同学面前读了我的一篇作文,让我信心大增。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个不可救药的笨蛋,数学差些,但在写作上我是有能力的。后来学校宣传队排节目,姚老师还让我写了一些小话剧,都受到了他的指点和鼓励。我越写越爱写,越写越有感觉。

后来我参军到了部队,就是凭着写作的特长,从基层连队调到了师部宣传队,后来还借调到军部宣传部写文学作品。在那个时期,我在《石家庄文艺》上发表了我的第一个剧本《一刀两断》,从此我开始走上了文学写作的道路。

现在我已经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发表了几十篇短篇小说和报告文学,成为了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写作上小有成就,这些都要感谢敬爱的启蒙老师姚老师啊!

(前排右起第四人是姚老师)

前年的教师节,我和几位同学有幸请到姚老师一起吃饭,那天我负责在饭店二楼的电梯口等待姚老师。一别四十年了,我都已经是个老头儿了,所以我确信姚老师一定很老了,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或许坐着轮椅,或许被家人搀扶着。以至于当年近八十的姚老师一个人健步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竟然没有认出他来,直到他走到身边停下盯着我看时,我才惊讶地扶住他的胳膊叫道:“您真的是姚老师吗?”

姚老师笑了:“这还有冒充的吗?”

那笑容和四十年前一模一样,这让我感到非常的幸福!

姚老师批改过的作文本我一直珍藏到现在,将作为永久的纪念。他和我的合影也郑重的收存在我的手机相册里。每当自我放任,正想偷懒时,眼前就会浮现出姚老师和蔼可亲的笑容,似乎正要对我说:“好好写,多写出些好的文章出来!”

我把自己写的书送给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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