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亲爱的小姨

2017-12-03  本文已影响0人  yayama2001

        那是2016年的四月,我按惯例来上海陕西南路看我亲爱的小姨。

        这些年,小姨一直身体不好。肝上长了肿瘤。一直在做积极治疗。做了两次大的手术,一次放疗。身体也日渐消瘦,胃口越来越差,人的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

        我想,只要有时间就来探望她。只要有空就跟她电话联系,聊一聊,释放些压力,给她一些正能量。每周至少一个电话的。聊音乐,聊生活,聊孩子……

再见,我亲爱的小姨

    这天的天气很好,是连日阴天后的一个有太阳的一天。我来到小姨家约她出去走走。我们来到位于黄埔区的绍兴公园。大约九点半钟,我们走进小公园。公园不大,但很精致。假山,长廊,运动区,盆景都有。邻居们有的在健身区运动,有的在下棋打牌,有的在打太极拳,有的在收听广播。我和小姨搀着手,慢慢走。正巧遇到一位以前给小姨提供过帮助的阿姨,聊了一会儿。她说,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小姨笑而不答。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正是病痛,把她变成这样。这位阿姨正在照顾一位老人,这位老人,儿子很有钱,家里房子也很大。就是常年顾不上老人,请她照顾。老人两年前瘫痪,爱人一年前去世。这位阿姨就带着自己的女儿住在老人家里,24小时看护。收入不菲。但是,我也在想,这位老人,他心里该是何等孤独。自己生活不能自理,有孩子也常年见不到,可以说晚年凄凉啊。

再见,我亲爱的小姨

        我和亲爱的小姨一起在长条凳上坐了下来,享受初春早晨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心也被照亮了。我们一起看对面假山上的一只猫,看了许久。小姨说,身上不舒服,没有力气,许久没有这样出来走走了。我说,要多和大自然接触,才能吸收到大自然的精华。之后,听小姨说有几次,她还和姨夫去了复兴公园。那里有好多人在唱歌,人多,很热闹。看了好久。

再见,我亲爱的小姨

        我对小姨的记忆,大多都集中在暑假。因为她和外婆常年生活在一起,我和表兄弟,一到暑假就回上海。那真是一段一段的幸福时光。关键词,炎热,夏季,冷饮,汽水,光明牛奶,食用冰块,刨冰,烦人的暑假作业,美食,变胖,人民广场,流行歌曲,高级的上海……我开始慢慢走进回忆

      片段一  小姨在余姚路的上海电机模具厂上班。暑假在上海,阿姨早上一上班,家里就变得空落落的。外婆总是在忙着买菜,烧饭,没时间和我玩儿。我就自己写作业,看电视,找弄堂里的找朋友一起玩儿,消遣时间……其实,心里最盼望的就是小姨下班回来的那一刻。我会坐在成都北路155弄18号二楼的楼梯上的最佳视野的一层,无比虔诚地等着她。记得那时,小姨二十五岁左右,意气风发,她烫着蓬蓬的卷发,最喜欢穿着白上衣,下面是深蓝色碎花的百褶裙,挎着一个黑色的时尚包包,手里拎着饭盒。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最盼望的是饭盒里的宝贝——冷饮。小姨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几乎每天都有冷饮带回来。全一色的光明冷饮,有时是冰砖,有时是冰棍,有时是冰淇淋,还有时是巧克力的,还有时是全奶油的。不得不说,上海的冷饮,真的是太美味了。这是我在陕西时没有吃过的味道。

      我们会在吃过晚饭后,一起来到人民广场乘凉。那时候的人民广场,非常非常开阔,也没有那么多的树,有的只是一个一个的高高的路灯柱子和一段一段连接起来的铁链。上海市人民政府的带着红红的庄严的国徽就是那儿的标志性建筑。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天,她讲单位里的人和事,我讲在陕西的生活。走累了,常常就会在百货店里要一瓶汽水。一开始都是正广和的橘桔子汽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味道很奇怪的可口可乐。最好玩儿的是,阿姨有个习惯,总喜欢多抓几根吸管。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被人捉到批评。每次,我也会做帮手,小心脏呦,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那吸管,虽然拿回来也没什么用,但是我们还是会经常这样玩儿。

      小姨在单位是乐团的扬琴手。家里就有一架扬琴。她从小就喜欢音乐,这个爱好几乎伴随她一生。确切的说,我喜欢音乐就是受小姨的影响最多。也因此而结交到很多好朋友。那时候,流行歌曲不多,偶尔出来一首就要唱很久。小姨最喜欢唱的歌就是关牧村的:假如你要认识我。那旋律至今还盘旋在脑海中。阿姨更喜欢邓丽君的歌曲,几乎见到磁带就买,见到好的光盘就收,全套的。决不犹豫。一直到后来,她录制的歌曲中,也是邓丽君的歌居多。

      就这样,度过了我好几个暑假。开心,也长肉肉。

      再后来,家里就来了一位男士。阿姨开始谈恋爱了。我有些不适应,这样专属于我们的小姨,就会不像以前那么爱我们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那天,这位男士到我们家做客。家里地方不大,他就坐在缝纫机“桌子”前和小姨聊天。他很健谈,和小姨很般配,最有意思的是,他讲起话来,肢体语言非常丰富。小姨事后悄悄问我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我用了一个成语~“手舞足蹈”。小姨只笑不说话。没过多久,他就荣升为我姨夫。三十年来,姨夫对小姨感情非常非常好,对我们也非常非常好,一直到现在……

再见,我亲爱的小姨

告别小姨

      2016年的冬天感觉特别难过……

      小姨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该死的肿瘤疯长!于是,再次手术,再长,再次放疗,又长……小姨似乎已经把握不住命运的方向……胃口越来越差,讲话已如游丝……11月底,一场突发其来的黄疸梗阻,扼住了小姨命运的咽喉。这是一个生命的关口。或者说,是预示着一直小心维护到现在的身体生态大坝的决堤。我知道,小姨的日子不多了。生平第一次打飞的来到上海,见见小姨最后一面。

      小姨的样子让我心疼,4月还能和我一起逛公园的她,坐在轮椅上,脸色蜡黄,眼睛也是黄色,嘴角有一些下垂,人已是形同枯槁。身上插了管子,上面挂着吊瓶。她对我点点头,说了句,齐琳来了。我搂着她,用头脸贴贴她。我握着她的手,冰冰凉。腿已经细的只剩一层皮了,还有些浮肿。眼前分明是一个小老太太啊。我能看出,她渴望活下去的眼神。对于医院要做的各项检查,她也非常配合,哪怕是做核磁共振时需要一次憋15秒的气,对她难度都很大,也坚持做下来了。我们还聊到唱歌。临走时,我抱了抱亲爱的小姨,亲了亲她的额头,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爱她。期望她能够度过这一关。

      然而不幸的消息还是很快传来~12月3日晚22:29分,世界上疼我的小姨走了!我对她的思念,从这一刻开始,直到永远……

      记阿姨好闺密~郁惠芬阿姨

      有一种友谊已经穿越生死,感天泣地。小姨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多年前,我对郁阿姨的记忆只是帮她买过几次海参。只知道她和小姨很要好。后来,越来越多地听到感受到她们的友谊,我不免为之感动。

      郁阿姨和小姨是单位同事。阿姨性格内向,平日不爱说话。郁阿姨性格外向活泼。她常去找小姨聊天。聊着聊着,觉得特别投缘。后来退休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这份珍贵的友谊。小姨身体不好,体力跟不上,郁阿姨就会常来家里看她。小姨不是外向的人,最不愿意别人看到她憔悴的样子。所以,生病住院也从来不告诉别人。郁阿姨和阿姨往往一通电话就能知道她的心情如何,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一周没有电话,她就会来探望她一次。而,小姨在做第一次大手术时,就是敏锐地被阿姨捕捉到了。郁阿姨给她做了好吃的饭菜,帮助她恢复体力。

    小姨重病期间,郁阿姨更是如此。每天给小姨熬些菜粥,做些小菜,陪她聊天,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在小姨生命的最后时刻身体出现严重不适,郁阿姨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减轻她的痛苦,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常常思索,一个生命和一个生命的链接,是怎样的过程。有完全匹配的两个生命在最合适的时间彼此遇见,就可以成为终极一生的至爱吗?不然。我觉得,这份爱,起初是两个人的遇见,再后来则是两个人彼此敞开心扉,一起用心经营,用爱浇灌出来的结果。关键词,爱,共同,敞开心扉,真诚!

    郁阿姨和小姨的这份感情,超越生死,感天泣地。我为之感动。愿好人一生有好报。

      今天是小姨离开一周年的日子,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再见,我亲爱的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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