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这天天亮的很早。住在隔壁的邻居叮里咣当地摆弄家具，把我们全吵醒了。

 出租房间的女人给我们准备了早餐，妹妹问她，“隔壁住的是要搬走吗？怎么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

“不是，”出租房间的女人说道，“他们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弄丢了钱袋。不幸的是，那个钱袋里放着所有的钱，用来租房间的钱，吃饭的钱。他家男主人对我说，昨天夜里睡觉前，还把它好好放在柜子里，今天早上打算取出钱袋，准备付下个月租房子的费用，发现钱袋不见了。全家人都不睡了，把所有的家具、破烂儿都抬到外面，看看钱袋是不是掉进了哪个犄角旮旯。我当然很同情他们，但是看到连家具和所有属于他们的东西都搬出房间了，既然也没法支付下个月租房子的费用，而上个月交过的房租恰好今天到期，再说我也不是做慈善的，只是赚房客们的房租才能勉强支撑得住，因而，我只好劝他们雇辆车，把东西都拉走吧，既然交不出房费，我这儿也不欢迎他们。不过我确实可怜他们，因此雇车的费用我就垫付了。”

“那么说，他们家就要露宿街头了？既然一时半刻也拿不出钱来租房子。”我说道。

 “那有什么呢？”出租房间的女人说，“我们可没有力气同情那么一大家子人。再说，我怀疑，钱袋丢了是借口，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是把钱都花光了。我成天在家，看见那家男主人也不干活儿，不工作，游手好闲，爱喝酒，吃好吃的，当然，在这一点上，他们这家人很慷慨，每次买来好饭菜都惦记着我，叫我过去同他们一道用饭。你说，像这样，成天家里的钱光出不进，就算钱再多，又能用到哪一时呢？他们一定是瞧着钱袋里的钱花光了，好编造出这样一个不幸的借口，又想着平时用好饭菜不少招待我，我肯定愿意再多少留他们住些日子。但他们不知道，我的日子也一天难过一天啊！集市上的菜和鸡蛋，说涨价就涨价，你不得不吃啊，有什么办法。我这儿也几乎是入不敷出，刚好有新客人要到这儿，准备租下你们隔壁那个房间。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将他们撵出去！” 出租房间的女人说着叹口气，将早餐搁下就走了。

我和妹妹吃完饭，和那女人结完账，就上路了。 我们这几天休息得很好，吃得又很多，前几天下雨，就在刚刚离开的房子那儿耽搁了几天，路很难走，净是泥水，我和妹妹一整天又一整天地关在房间里就着小煤炉烤花生和红薯。我们脚步轻快，远远看到前面一辆堆着家具的大车，细细看了看走在旁边的人儿，我们认出那恰恰是住在我们隔壁房间的邻居。 我和妹妹赶上他们。

“我家男人的钱袋丢了，”那家的女人说道，“现在我们没有一分钱了，只好被那个老巫婆赶走了。你们呢，你们是要上哪去？”

 我们说了要到哪去，正好顺路，我们搭伙儿一块儿往前走。 那家女人又说道，“唉，我觉得钱袋肯定是那个老女人偷走的，你老是当着她面就从柜子里拿出钱袋，当然，这是在你喝醉酒吃饱饭的时候，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防备心。她呀，她就是惦记着咱们的钱。真是我猪油蒙了心，非得拉着她来咱家吃饭，真是引狼入室。”

“嗨，别再说了，”那家男人说道，“反正那钱袋里的钱也不多了，都被我喝酒喝光了。现下，我要找个工作，比如说去帮人家盖房子的搬水泥吧，出点儿力气，男人嘛，只要有力气，就不怕挣不着钱。”

“是啊，我知道你准会挣到钱的，”那家的女人说道，“这儿附近需要那么多工人，泥瓦匠，你对这一行当多老练，我知道。待会儿，你把我们放在一个树荫下吧，你就去附近转转，看看哪需要工人，做一天的工，到晚上太阳下山的时候回来，那个时候，你兜里就揣着钱了。到时候，咱们再回去找那个老巫婆，让她看看咱们一天挣了多少钱，哈哈，这下，她准会嬉皮笑脸的，还让我们继续住原来的房间。你以后，每天出去干活儿，那咱们每天就能有进账，嘿嘿，这下子，就不用担心她再用什么借口把咱撵出去了。不过，这回，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拉着这个势利眼来咱家吃饭了，到关键时候一点不顾念旧情，说把咱们撵出去，就撵出去。要知道，丢了钱袋，难道是我们愿意的，难道是我们的错吗？哼，我看应该怪这个笨女人，这个势利眼，她就不知道把房子的门锁换成新的，就算钱袋不是她拿的，也一定是由于她的失误，才使小偷进了咱家，把柜子里的钱袋偷走的！”

“嗨，你别在那儿吵吵嚷嚷的啦，这儿还有咱的邻居呢！”那家男人说道，“我想也一定是半夜进了贼，我前几天就发现门锁坏了，不顶用，就算你在里面上了锁，别人在外面用用劲儿，拧一下，就打开门了。我向那出租房间的女人说了好几次，她都推说，马上就换，马上就换，却一直没动静。嗨，原来是给咱打马虎眼儿呢！我本想着，那些钱还能用一段时间，我过段时间再找活儿就行。你说，这附近果真需要很多工人嘛？”

“当然啦，”那家女人说道，“还在咱们刚住到这儿，我就留意这件事儿啦。这儿的村民都挺有钱，不停翻新房子，附近还有好几家做衣服的工厂，你随便在大街上转转，摆出一副不知道往哪儿走的样子，就有人拉着你的手，好心好意问你，‘是不是缺钱啦？某某家盖房子呢，正好缺个泥瓦工，你去不去，干一天能挣200块钱呢！’或者是，‘附近的服装厂严重缺工，快去那儿干活儿，干一天300块钱！’，这样，你无论去干泥瓦工，还是去服装厂，只要好好干，就能挣点儿钱。”

 “那咱就在这儿停下吧，这儿恰好有一大片树荫，”那家男人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吧，我现在要去找工作了。看我身上是不是挺干净的，总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人家才肯用你。（他和妻子扑打身上的土。）好啦，这下干干净净的啦！我要去找工作啦！今天晚上我就能带着打工赚的钱回到这儿，给你们买好饭菜回来！接着，咱们再去找那女人，把兜里的钱掏出来扔给她，她就又会把房间让给咱住！是啊，是啊，事情好得很呢！钱袋丢了也没啥，我还有力气，一身力气，总能挣得到钱！挣得到钱让咱俩吃好的，喝好的！那你们，你们就在这儿等我吧，安心等我带着好多钱回来。我要走了，再见，等我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