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见

      那一年，19岁的杨舒遇到28岁的j先生。并不是电影小说里的浪漫邂逅，一见钟情。

       风踏过地面，迎面一阵泥土和着青草的味道。j先生站在水库堤坝上很久了，……风吹动他的衣摆，不发一言，站得笔直。突然他猛烈地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杨舒没法无动于衷，她真担心这个男人会随着猛烈的咳嗽一步不留神，栽进水库里。

         “你看起来很不好。”杨舒站在离j先生几步远的地方说，“我可以帮你什么吗？”其实杨舒心里有害怕，万一他是个猥琐大叔怎么办？j先生因为剧烈的咳嗽蹲坐下来，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了无生气地盯着地面，呐呐地说：“我从早上站到现在，始终没有勇气跳下去……我死了他们会更难过吧……”突然他像疯了一样跑过来抓着杨舒的手，死死抓着，把衣袖抓得皱巴巴的，“可我也活不成了！为什么不让我活着！我想活着啊！”他又是一阵咳嗽，咳得吐了一口血出来，他紧紧地捂着胸口，卷缩在地上，呻吟着，似乎下一秒就痛得死去。杨舒再一次吓坏了，她顾不得许多，撒腿就跑到水库脚下的发电站。找来救兵的时候，j先生已经走远了。

         第二次见到j先生，是在省人医的病房里，杨舒陪在她爷爷的身边。j先生躺在床上看书。他抬起头，笑着打招呼：“嗨，小女孩，我们又见面了啊。”这让杨舒怀疑几天前见到的那个神经兮兮的男人是自己的幻觉。他是个中学老师，可是很可惜。嗯，他是肺癌。杨舒想，如果自己哪天患了绝症，是会选择自杀的吧。是会害怕连累亲人更甚于恐惧自己的死去吧。其实都绝望呀，无力回天，倾尽所有，是连累；一声不吭，自己结束一切，也是伤害。

          “我不想死，真的。我怕。”j先生坐在阳台上，隔着防盗网看向远方。他真的很消极，导致杨舒也情绪低落。他说了很多，对着一个陌生女孩没完没了地倾诉，不想让不富裕的家更一贫如洗，隐瞒病情，和女友分手，欺骗父母即将出国多年。可欺骗过后又害怕，如果他“出国”不回来了，他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的两个老人，该怎么办呢。“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呢？”杨舒问出口，心里一阵酸涩。“我很痛，真的是痛，每咳一下都像在剥皮抽筋。我明天回家看看爸妈……，在下一次痛得无法呼吸的时候……我想就是这样了吧。小姑娘谢谢你了，再……呵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见！j先生，周末愉快！”杨舒用着欢快的语调，努力龇牙咧嘴笑着告别。

        再见，再次相见。

        再见，再也见不到了。

        每天最值得庆幸的莫过于睁开眼，自己还活着，可以爱人，可以被爱。可以每天拼命工作，把工资寄回家，听爸妈电话里的絮絮叨叨。真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