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回家的路途好遥远,我站在山顶、踮着脚尖都看不见。
其实,从15岁那年,就没有了家,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自我救赎。
〔壹〕
“阿花,我们回家了哦 。”一个年轻男子搀着一个中年女子朝我走来,到我近旁,男子看见我看着他们,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
这半个月,我每次去上班的时候都能看见相同的景象,今天休假,由于好奇这景象背后的缘由,便不自觉的和他们搭上了话。
“你们也在这小区住吗?”
“啊”男子沉默了两秒钟,才意识到我在跟他说话,“对,我们是这栋楼203的住户,你家隔壁”男子边说,边向我们住的那栋楼抬了抬下巴。
“是吗?”我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你们搬过来得有半个月了吧,我竟然不知道你们是我邻居。”这半个月我都在公司值夜班,对邻居的变化没有丝毫察觉。
“今天刚好是第十五天。”
我点点头,之后便看向他旁边的中年女人,和往常一样,怀里抱着破了洞的布娃娃,许是发觉了我的目光,中年女人下意识的向男人身边躲了躲。
“阿花,我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好不好?”男子蹲下去向中年女人问。
中年女人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是咱们的邻居,她叫”
“我叫章玲,叫我玲子就行了”我接过男子的话,微笑着冲着中年女人说。
“向阳,我饿了,咱们回去吧”中年女人撒起娇来像一个孩子。
“好,那咱们回家吃饭。”男子把中年女子从走廊的椅子上搀起来。
“你叫向阳啊?”在路上我一边走一边问他。
“不是,向阳是我爸的名字,我叫李风。”
〔贰〕
独自在陌生的城市生活,哪都冷清的不像家的样子。渐渐的,我开始和李风、阿花熟络起来,从他们的身上,我也得到了些许温暖。
李风会把炒的很甜的西红柿给阿花吃,也会在阿花生气时唱歌给她听。不熟悉他们的人,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这个24岁的大男孩会是阿花的儿子。
过年那天,李风和阿花邀我去他们家吃饺子,李风把阿花喂饱之后,我们俩便喝起了酒。李风说,这是15岁之后第一次有人陪他喝酒。
15岁的李风,像所有叛逆的孩子一样,抽烟、喝酒、逃课、泡吧、欺骗父母、欺负别人……他永远是小城街道上游荡着的几个混混之一。
那天,和往常一样,他和几个“哥们”在路上找人要钱,而这一幕偏偏被他父母看到,因为心虚和害怕,在他看见他父亲的那一刻,他便开始疯狂向前跑,跑了好长时间,他才“甩掉”他父亲。
只是,这一“甩开”,便成了永远。
朋友告诉他,他父亲刚追过去,便被过路的车碾压而死,血在马路上流了一地,他父亲也没了形状。
他说,其实他听到了人群中的声响,只是他不敢去想,他以为,只要他一直向前跑,就可以什么事都不发生,他父亲就会一直在后边追他。
好几天之后,他才敢回家,而他回到家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了现在的母亲。
那晚,我们喝了好多酒,掺杂着悲伤的往事。
第二天,我们醒来看到地板上一地啤酒瓶和一片狼藉,掀开身上的毯子,互相打趣与并互道新年快乐,似乎都忘记了昨晚那个悲伤的故事。
〔叁〕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李风还是会每天五点钟带着阿花去外面的公园转弯,而我,在不上夜班的时候,也会跟陪他们一起说话、遛弯,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阿花病了,病入膏肓。
那天,我上完夜班正在家里补觉,李风打电话来说,让我去见阿花最后一面。
病床上的阿花哭着要她的破娃娃,李风无奈,便求我帮忙照看阿花,他自己则回家去取那个娃娃。
阿花说,希望以后我可以好好照顾李风。我惊诧的丢掉了手中正在剥的橘子。
阿花说,她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天的事,忘记向阳,也只有这样,阿风才可以轻松一点。
李风带来了阿花的娃娃,将它塞到了阿花的怀中。李风说,这个娃娃是他小时候玩的。或许,在阿花的印象中,阿风永远是那个可爱听话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