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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 我也许是个疯子

2018-05-01  本文已影响63人  龙的文字记录

序、结局也是开始

朱朱从屋外走了进来。她一袭洁白长裙,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像个笨拙的企鹅摇摆着身姿向我走来。我看到她脸上满意的微笑,顿时放下了心头的包袱,轻松和惬意在心中弥漫。

我有信心,这次会是个不错的结局。

阿莱夫与沙之书

一、小桂子

小桂子是个色狼,他大约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碰过女人了。他是个小矮胖墩,脸是胖的,肚子是圆的,十指鼓得像是得了水肿。

“我知道你为什么二十年没有碰过女人了!”当听到他的悲惨遭遇时,看着他的身材,我自然而然想到了原因。

“为什么?”

“女人喜欢高富帅,就像男人喜欢白富美一样。一胖毁所有,别说女人,男人都不愿和你沾上半毛钱关系。”

“你是不是男人?”他问。

“是,实打实的是!”

“你是男人,但你和我可不止半毛钱关系!”

我怔怔地看着他,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憋出一句:“你他妈的真是个人才!”

就在这时,朱朱从门外的光亮走了进来。她一袭白裙沾满了阳光,把屋外的明媚也带了进来。她瞩目得像黑夜里的皓月,释放着明亮而柔和归案光辉。只是,她冰着脸,一双秋水眸子迸射出冰冷的清辉,将我洞穿得像个筛子。

我明白她想在精神上将我击溃。她的目光锋利得像宝剑,不断砍在我的精神上。我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示弱。她强任她强,明月照大江。即使她有世上最锋利的宝剑,可我又世上最坚固的盾!你要战,那便战,且看谁笑到最后!

兀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朱朱是个高挑的美女。”小桂子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一双小眼睛恨不得把朱朱扒个精光。他流着口水,和街头没有自理能力的白痴没两样,不断重复两个字:“奶子,奶子!”

我心中恼怒,说道:“高挑?是你没脑子还是我瞎了眼?”

“奶子,奶子!”小桂子眼睛一眨不眨,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不停重复着那两个字。

“我承认她有一对36D的奶子,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奶子,奶子!”小桂子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白痴般的喃喃令我心烦意乱。我握紧拳头,竭力忍受着他的紧箍咒。量变引起质变,终于,怒火将我的理智焚烧得一干二净,冲动魔鬼般掠出。这一刻,七情六欲在我灵魂里只剩下愤怒,我猛地蹬地,跳得老高,然后给了他的天灵盖一个核爆——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头下去,我后悔了。如果照镜子的话,我一定能看到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我弯下腰,左手用力地按着头顶,而右拳则是紧紧夹在腹部。我企图用按压来缓解疼痛,可是效果甚微。这时我想起了一句话,也许是牛顿说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奶子,奶子!”那一拳不但没有伤害到小桂子,反而像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说得更欢了。他的嘴巴半开着,“奶子”二字也因此吐得模糊不清。左边嘴角有口水源源不断流出来,带着淫荡奔向广阔的天地。

弯着腰,借着眼睛的余光,我发现,其实朱朱还是有那么一点高挑的嘛。我看到她脸上的冰刹那间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心与焦急。她疾步向我走来,嘴里大声嚷嚷着:“保安,保安!”

疼痛神奇般全都消失了。我站得笔直,看着已经来到眼前的朱朱,云淡风轻般哼起了调调:“我家有头大肥猪,我从来都不怕!一个脑袋四条腿,体重一百八。”

她的担忧和焦急一下子没了踪影,脸色因愤怒而通红。她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我能感觉到周围变暖了,眼前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

空气里尽是不安的躁动。

“奶子,奶子!”小桂子声嘶力竭地叫着,声音急促得像冲刺的运动员。我看到小桂子的鼻孔爬出了两条鲜红的蚯蚓,殷红得可怕。

她的愤怒一下子又消失了。有人说女人的脾气和天气是一样的变幻莫测,鉴于刚看到的一切,我是完全赞同的。她又是担忧,又是焦急地嚷着:“快,快把他送回病房里去!”

不知从何处奔来的两个保安一人架着一条手臂将我抬离了地面。我感觉自己成了齐天大圣,只是,我将要五指山——病房——镇压了。

我奋力挣扎着,却是徒劳,被架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我看到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我没病,我没病!”电梯门已经关上,我的哀嚎在狭窄的电梯里回荡,直至消失。

没人听到我的抗议,除了那两个健壮的保安。

二、叫春的黑猫

我住在五楼中央的病房。

夜,黑夜,无月。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耳边回想着浪荡的叫春声。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我猜那是一只母猫在发情,寻求着生理和心理上的慰藉。

一些光亮从窗外溜进来,映得病房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现在已经一点了,我一点睡意都没。听着她的叫声,我感受到了她的难以言喻的情愫。孤独,凄凉,悲伤,痛苦,她的叫声糅杂了各种情感。

我感到了强烈的共鸣和召唤。我十分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一头畜生有着同样的情感,那无异于将自己也划入了畜生的行列。人呐,可是万物之灵,早在万年前就已经和畜生二字划清了界限,我又怎能自甘堕落走后退路呢!不过病房里只有我一人,又是无尽的黑暗,悄悄承认也无妨,毕竟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嗯,不会有人知道的。

起床,穿上鞋子,我轻轻走到门边。我把门开得仅能容得脑袋过去,然后慢慢探出头,左瞧瞧,右看看。走廊的灯光昏暗而乳白,四周静悄悄的,一点生气也没用。她还在走廊的尽头叫着,屋外的草地上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小虫的伴奏,总算打破这地狱般的死寂。

我轻轻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她并没有在走廊尽头,她在尽头的房间里。我已经来到了门外,手也握在了门把上。这一刻,我犹豫,我踌躇,仿佛拧开门的话就无疑是光天化日之下承认了自己是畜生一般。

“什么嘛,她并没有召唤我,我只是来看看薛定谔的。”

后来我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内心里的各种思绪将我变成了京剧舞台上的生、旦、净、末、丑等。其实,别人一点也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即使我在拥挤的大街上大呼自己喜欢男人也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半点兴趣。是的,每个人都很忙,哪里顾得上你这点破事。

她的叫声更叫尖锐了,像一个无处发泄的疯子。

我一把拧开了门,咔嚓一声,顺势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窗外有些许亮光照进来,我勉强能看清房间的轮廓。

蓦然一双晶莹闪亮的大眼睛出现在桌子上空,吓我一跳。我看到她前肢支撑,后肢蹲坐在桌子上,瞪着闪亮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仔细一想,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

我也直勾勾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门户,看着她的眸子,我仿佛看到了一潭死水,或许说一口不波的古井更为恰当。

“你终于来了!”她居然说话了。而我不觉得半点惊奇,仿佛她不会说话才是一件怪事。

我沉默了一小会说道:“是的,我来了!”

“我已经叫了二十七个晚上了。每晚叫上三个小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走了进去,在床边坐下。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十分的平静,似乎这次人猫之见早就从上上上辈子就已经注定了,只是到了今晚才终于见面了。

“你并不是在叫春。”我平静地说道。

她笑了,似是而非道:“三方叫春,七分嘛,叫你!”

我也笑了笑,说道:“我早有了猜测,不过亲耳听到你这么说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我好看吗?”

桌子就在窗边。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的朦胧灯光,总算勉强能看清她的样子。她是一只黑猫,黑得纯粹,连黑暗都让她三分。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你绝对是我们院里最好看的猫!”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她一定知道整个志光精神病院只有她一只猫。

“是的,我的确是。”她说得骄傲。她停顿了下,眼里闪过一缕睿智的光芒,说道:“你对我有旖念!”语气表明她不是在求证,是在陈述结论。

“如果你是一个女人的话,今晚,你一定会深刻的理解什么叫做‘霸王硬上弓’!”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应该小心朱朱!”

一听到朱朱二字我就高兴不起来了。朱朱是志光精神病院的院长,是个一米五八个子同时也有着一百五十八斤的大肥婆。原谅我这么叫她,毕竟在一个月前她让两个保安死死地钳着我的双手,将我送回了病房。

“她总是对我诸多刁难!哼,下一次她再叫我到她办公室,我一定狠狠锤爆她的头!”

“如果你还想出院,那你就应该对她好点。”她说得意味深长。

我心中充满了厌恶,没好气地说道:“不可能!打死也不可能!”

“如果是我呢?”

我又盯着她的眼睛,半晌,说道:“你不该这么问的。如果是你,我情愿被打死!”

“是么?”在她说着这话时,她的身子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我忙用手挡在眼前,可周围的亮光依然亮得我只能眯眼成一线。一会,光芒不见了,四周又恢复了黑暗。我放下手,见到了动人心魄的一幕——一具璞玉般熠熠生辉的胴体,傲挺的乳房,修长的腿,秀丽的脸庞,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双诱发男人原始兽性的眼睛。

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神。只要能占有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又何妨,就算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又何惧?

“喜欢吗?”

她的声音温柔而甜腻,我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沼。我没有回答她,可我胯间的兄弟已经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姿态。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我说。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即使被拒绝,仍保留着男人的勇气。

“那你干嘛还坐着?”她语气里蕴含着一丝调皮的责备。

我低下了头,不敢再面对她。我很想亲吻她的嘴唇,我很想亲吻她的脖子,还有她的眼睛。可是,我发现双脚软弱无力。我脑子里拼命想着站起来,迈出去,事实是它们半点反应都没。

“不,我不能!”我猛地抬头,发疯般嘶吼。

我看到她笑得更欢了。突然,她的笑容化作狰狞和咆哮:“如果你还有一点勇气,你就该勇敢地走过来抓住我的乳房!”

鄙视,嘲讽,蔑视,她眼中蕴含的轻远不止这些。

泪水流出,我无助得像个孩子。是的,虽然已廿六有余的年纪,可我仍旧是个孩子。

我猛地冲出门去,狠狠拉上了门。身后传来门关上的炸响,我把她和黑暗抛在门内,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扑到在床,扑在被子上,把头埋在被间,把自己和世界隔绝起来。

沙漠里有一种鸟,每当遇到危险就把头埋在沙子里,好像这样就消除了危险。

我现在就是那样的一只鸟。

三、博尔与赫斯

见到博尔和赫斯是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那时我在院子里的长椅子上晒太阳,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就在这时,他俩走在阳光下,带着和煦的微风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俩都带着一顶尖尖的像倒立的雪糕的帽子,都留有一把十来厘米长的山羊胡子。他们的面貌我已经没有印象,也许,当时我根本就没有看清他们的面貌,因为他们的笑容已经足以让你忘掉了其他的一切。

博尔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一把白色的胡子。他的手里还拿着

赫斯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一把黑色的胡子。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

他们来到我的身边,博尔坐在了我的左边,赫斯坐在了我的右边。

“我叫博尔。”

“我叫赫斯。”

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此时,我看着远方,远处的树上有着一只鸟在扑哧着翅膀,飞向蓝天。

博尔说:“你在看那只鸟。”

我:“是的。”

赫斯说:“你就是那只鸟。”

我:“我不是。我没有翅膀,没有羽毛,没有爪子。”

博尔说:“你有的。你不仅有翅膀,有羽毛,有爪子,你还有整个世界!”

我把双手伸出,看了看,没有羽毛,也没变成翅膀。我把双脚抬起,还是原来的脚,并没有变成爪子。

我说:“不,我没有。”

赫斯说:“年轻人,我这里有一本圣书,你一定会兴趣呢?”

我转过头去,赫斯正看着我在笑。他双手捧着一本书,神色虔诚,犹如捧着《圣经》。他把书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拿去瞧瞧看看。

我接过书,信手翻开。里面的文字是我不认识的。书页磨损得很旧,印刷粗糙,像《圣经》一样,每页两栏。版面分段,排得很挤。每页上角有阿拉伯数字。页码的排列引起了我注意,比如说,逢双的一页印的是40,514,接下去却是999。我翻过那一页,背面的页码有八位数。像字典一样,还有插画:一个钢笔绘制的铁锚,笔法笨拙,仿佛小孩画的。

“你觉得很怪?”

我点了点头。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怪书。

博尔说:“那不叫怪,那叫圣!神圣的圣!”

赫斯则说道:“这本书叫"沙之书",它像沙一样,无始无终。你去找找第一页。”

疑惑中,我把左手按在封面上,大拇指几乎贴着食指去揭书页。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封面和手之间总是有好几页。仿佛是从书里冒出来的。

“现在再找找最后一页。”

我又一次失败了。我内心又是惊疑,又是震撼,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这不可能!”

赫斯高傲地说道:“这是我在墨西哥的国立图书馆的一处不引人注意的阴暗角落找到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来。”

“这么稀奇的玩意一定很昂贵吧!相信你已经看出我并不是个有钱人。”

赫斯笑了笑,道:“有钱也买不到!有缘就行了。”

我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博尔说:“我这里也有个一定能引起弄注意的玩意。”

我转过头去看他,因沙之书所以对他说的话有了期待。只见他的右手从左手的袖子间掏出一个闪色的小圆球,亮得我不敢逼视。起初我认为它在旋转;随后我明白,球里包含的使人眼花缭乱的场面造成旋转的幻觉。

“魔法水晶球?”后来,当我明白它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为自己这句无知之语羞愧得难以自容。

“你再仔细看看!”博尔笑得神秘。

我集中精神看着那个光球。它的直径大约为两三公分,可我却看到了颠覆三观的景象。我看到朱朱正在浴室里洗澡,一身赘肉看得我胆战心惊;我看到浩瀚的海洋、黎明和黄昏,一座黑金字塔中心一张银光闪闪的蜘蛛网,满天繁星,沸腾的太阳;我看到了三天前那个晚上的那只猫,看到她蜕变为女神的过程,看到迷人的微笑,美丽的胴体,傲挺的乳房;我看到了自己坐在一张长椅子上,正傻笑看着前方,嘴巴半张着,口水从嘴角流出,把胸前的衣服湿透了。

我看到了一切的一切。

我惊恐地看着博尔,战兢兢地说道:“这里面有一个世界?”

博尔捋了捋白色的胡子,道:“这是阿莱夫,一个包罗万象的点。”

“那里面有着无限的空间?”

“你看到了什么?”博尔反问我。

我感到无限崇敬、也感到不可思议。佛语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也许,说的就是这个吧!

“那么你也是要把他给我吗?”我问。

博尔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它本来就是你的,沙之书也是。”

我不解,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过这两样神奇的东西,怎么会是我的呢!”

博尔和赫斯都站了起来,站到了我面前,他们一个伸出了左手,一个伸出了右手,摸了我的天灵盖,齐声念起了咒语(后来我是这么觉得的):“如果空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空间的任何一点。如果时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时间的任何一点。”说完,博尔把阿莱夫一把砸在我的头上,赫斯一把将沙之书砸在我的头上。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感到一阵头晕,脑子里一下子一片混沌。待我缓过劲来,博尔和赫斯已经没了踪影。我摸了摸头,没有起包,倒是觉得脑子多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阿莱夫——空间;一样是沙之书——时间。

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在我的脑子里,那可是装了正在一个世界呢。一想到这,我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疯狂。我完全不知道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其实,就算知道我也丝毫不放在心上,要知道,我可是拥有一个世界的男人!

“他一个人在这里傻笑什么?”

“你关心疯子傻笑什么,倒不如关心今晚吃什么!”

四、最后的谈话

志光精神病院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能笑着从院长朱朱办公室走出来的人就能走出志光精神病院的大门。

一个月一次,我已经十一次进去她的办公室了。现在,我还在这里。

今晚是第十二次谈话。我正坐在朱朱办公桌前为精神病患者准备的椅子上。只有被认为没有攻击性的疯子才会被邀请到这张凳子上,然后,经过与院长朱朱的“交锋”,你就有离开精神病院的机会。赢的人手里能拿到《精神正常鉴定书》,上面有朱朱的钢笔签名。输的人嘛,志光精神病院是你家。

“一周前的星期五晚上,你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我正低头玩弄着指甲,听到她的问话,我头也不抬,扣起了指甲里的肮东西,说道:“那房间里有只猫在叫春,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而已。不是这样都不行吧。”

然后我听到她挖苦的声音:“你真是傻到没药救了!”

心中一抽,我停下了所有动作,抬起头,努力瞪大眼睛迫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我费尽心思的气势压迫失败了。她一百五十八斤的身子往办公椅后一躺,淡淡说道:“一年来,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的人像你这般想压垮我,可我仍然好好的坐在这。告诉你,在这里我就是上帝,我就是神!”

我像只失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好一会,我咯咯咯笑了起来,对她说道:“我也是上帝,我也是神!”

我看到了她目中的疑惑,听到了她的不解,看到了她脸上的愤怒:“告诉你,我才是这里唯一的主宰!”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拥有阿莱夫和沙之书。只有真正的傻瓜,疯子才会告诉她。

我沉默不说话。

她又笑了,说道:“自从一年前下了禁猫令,志光精神病院已经一年没有出现过猫的身影了。”

她的话让我心脏抽搐:一周前我明明看到有只母猫在叫春的,最后它还变成了她,我梦寐以求的女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禁猫吗?”

我等着下文。

“你进来的那天,我看到你怀里的猫。我在想,凭什么一只猫都能得到你的怀抱!”她说得很轻,很温柔。

我当然记得进入精神病院的第一天,那时候朱朱正站在一楼大厅的中央,露出迷人的微笑看着我。

“我记得你说她很可爱,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

“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只猫叫小陶吧!可惜,多好的一只猫,第二天就不见了!”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怒气在积蓄,终于,我无法忍受,猛地站起,一拳砸在桌子上,咆哮:“是你下的毒手!”

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猫,赖别人头上?我记得你可不姓赖啊!”

慢慢,我又松开了拳头。我坐下,背靠椅子,以最舒服的姿势坐着。我看着她,看着她笑得很舒畅。渐渐,我看到她欢笑变成微笑,微笑变成无笑。我开始笑了起来。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无法掌控时局了。

我轻蔑地笑着,也不回她话。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熬。

“说啊,干嘛不说了!”她已经生气了。

我淡淡道:“你喜欢我!嫉妒让你杀死了小陶!哎,你是不是有病啊?连一只猫都妒忌!啧啧啧,这么看来,你才是有病的那个!”

她的脸一下子铁青了,然后变成了猪肝色。我敢保证,晾了三天的猪肝才会有这样的颜色。

她双手成长猛地拍向桌面,站起,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留在这里了!”我闻到了火药味,听出威胁的意思。不过,我很满意,她越是暴跳如雷,越证明我的刀子刺中了她的心脏。

“我已经十一次不通过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喜欢我了。之前的谈话中时不时对我动手动脚,就算是对病患的关爱,也太过越界了。”

她咬牙切齿看着我,好半晌,她恢复了平静,落落大方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你。”说完她做回了椅子上,继续说道:“其实呢,你一点也不帅,放到大街上还被归为丑陋的那种。不过,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桀骜不驯的眼神。告诉你,在这里,没有人不臣服于我。别说你,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得对我俯首称臣!”

“然而你并没有降服我!”心中的轻蔑化作脸上的嗤笑,她一定看在眼内。

“不急,我可以和你耗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刺痛我的心脏。要我在这里呆一辈子?我不甘心。就算我有了阿莱夫,有了沙之书,但是,我终究不属于那个世界。我属于这个世界,这里有着真善美,更有假丑恶。这才是真真实实的世界!此时,我已有了决定——我要离开这里!

“我不是白痴!”

“是的,你不是白痴!”

“我也不是傻瓜!”

“对,你不是!”

“但是你不给我出院!”

她又在微笑了。她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探凑到我面前,朝我脸上吹了口气,道:“看你的觉悟了!”

我看到她深V字领里袒露着半边乳房,看到两个36D的乳房在摇动,心想:其实她还不算太差,至少又这么一个优点。大概我能编造出的能让自己勃起的理由就只有这个了。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心中已视死如归。

她站起,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将我引到书柜背后。掀开帘子走进去,我看到那里有一张一米二的小床,看起来一点都不结实。

“这床你睡上去得垮吧!”我尽量以调侃的语气说道,释放着心中的不安和紧张。

“等下你就知道了!”她的语气让我不寒而栗。

她一把将我推到床上,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绳索,将我的四肢绑在了床的死角。我心中恐惧,嚷着:“你到底想干嘛!”

“等下你就知道了!”她还是这么说。

她消失了大概五分钟,回来时一身美国西部女郎的打扮,手里多了一条长鞭。她邪魅地看着我,温柔地说道:“Baby,我来了!”

下一秒长鞭狠狠抽在了我的身上。我看到她狰狞的表情,还有用力的挥鞭。我本以为很痛,然而却只是挠痒痒。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痛,但我明白我得配合她的演出,于是卖力地痛苦叫着。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当她抽完第一百鞭时,她已经气喘吁吁。不过,她脸上完全没有半点疲倦的神态,反而洋溢着亢奋的激情。然后我看到她饿狼般扑上来,撕扯掉我的衣服。我已经一丝不挂,全身暴露在她的视野中。她的目光聚焦于一点,是的,你猜对了。她玩弄着我的兄弟,终于,她满意地骑了上来,像个出战的女王。

我笑了。我笑得满意。虽然骑在身上的是一百五十八斤的大肥婆,可我看到的是一周前那个晚上,我的女神。

是的,女神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五、出院

黑暗褪去,黎明到来,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朱朱从屋外走了进来。她一袭洁白长裙,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向我走来。我看到她脸上迷人的微笑,顿时我放下了心头的包袱,轻松和惬意在心中弥漫。

她走到我面前,把一张纸交到了我手里。

“一路顺风!”她凑到我耳边轻轻呼着气说道。

我看着那张纸,上面《精神正常鉴定书》七个加黑加粗的大字让我眼睛一热。这一刻,开心,悲伤,痛苦,解放,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我把鉴定书撕碎,往头顶一撒,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

我没有收拾任何的行李。我想,就让它们和我的经历封存在这里吧。

走出门去,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我看到街道的尽头有三个人一只猫。一个白帽黑胡子,一个黑帽白胡子,还有一个挺着圆肚皮像个十月怀胎妇女的小矮胖墩,他的肚皮上趴着一只熟睡的黑猫。三个人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笑了。是的,我认识他们,正是博尔,赫斯,小桂子还有小陶。

这时清凉的晨风吹来,心头一阵清爽,精神病院里经历的一切随之烟消云散了。我朝他们挥手告别,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我离开了志光精神病院,离开了京州市,离开了汉东省,从此再也没有踏进汉东省一步,连在地图上看到汉东省都觉得心中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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