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十二)
一连几日,我只要得了空闲,便跑到言家,对于言师父谈的谋兵布阵之法,我不甚上心,但本着礼仪,仍装着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细细俯首倾听。其实一颗心如那高空云雀,早已翅楞楞飞到那片药草园子。
那日白宇哥哥看着伤的极重,一直担忧是否伤及筋骨,听娘亲说被厉剑所伤,问题可大可小,严重者废了手脚也是有的。我在一旁听的的脸色雪白,白宇哥哥是万万不能废了那双舞刀弄剑的手。他与苏城都是心存抱负之人,总是盼着能驰骋疆场,如若废了左手……
我正云游四野,却被苏城弹来的纸丸吃痛,恨恨的将目光杀向生事者,却将苏城冲我呶嘴,抬头迎上言师父目光如炬。
“苏倾,刚刚讲的撒星阵法如何布兵?又如何破解?”
我四下看了看,苏城正张牙舞爪地冲我打着不知所明的暗语,昭阳倒是托着脑袋似在等着一场好戏。刚刚果真走了神,哪里知道什么阵法,更不知如何破解,顿时惭愧摇头,脸上绯色一片。
“罢了,既然听的乏了,今日就到这吧!”言师父说罢,便背手而去,徒留一习青色背影。
人常说,君子如玉,大抵说的便是言师父吧!平日,任是我们几个胡闹成什么样子,也从未见得师父半分恼过,似是永远平和宁静。
“都怪你,本就愚笨,还不好生学着,现在可好,惹的师父生气,倒连累了我们。”昭阳一脸愤恨,巴不得将我扔出言家。其实,昭阳这点让我十分不解,她为何总是于我过意不去,既是中意苏城,也该巴结着我才是。可见,公主思维总是于常人不同的。
苏城倒不理她,拉我便走,“今日正好是天贶节,外面热闹的很,咱们一起瞧瞧去。”
“我也要去!”昭阳总不懂看人脸色,一脸天真无辜的跳脚跑来。
昭阳一向刁蛮,即使不答应,她也必然会跟着,倒不如随了她,落个人情,“你去也可以,但是得甩了他们才是,要不好生不自在。”我呶嘴朝着大门外侯着的护卫。
“额……”昭阳倒是犯了难,这些护卫一向愚忠,即使她明着下令,他们也必会暗自跟着。
我眨巴眨巴眼睛,悄悄招呼他们二人从竹林后门钻了出去,甩了一众婢女侍从,我们三人颇觉得有成就感,一路银铃娇笑去瞧这天贶节的热闹。
这天贶节是安国难得的盛大节日,这日静宜师太会在灵秀山恩施天下。这静宜师太乃是萧文帝生母宁昭太后。当年先帝突然驾崩,藩王叛乱,宁昭太后携身后的宁家一举平定,立下汗马功劳,为民间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更难得是,助新帝登基,便退居灵秀山,为天下苍生祈福,萧文帝亲赐法号静宜,静宜师太仁心,乐施好助,在民间很有威望。
所以每年这天贶节,不论达官显贵,还是百姓贫民,都对灵秀山趋之若鹜,或求富贵,或求平安,或求仕途,或求情缘,人人都期望在这战乱时代倚的自安。
行至德胜门,果然热闹非凡,两边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都是人满为患,各色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精巧玩器应有尽有,处处车水马龙。昭阳平时不曾亲身经历,这次瞧见了,新鲜的很,民间的小巧玩意买了不少,亏着苏城一路抱着。
我与昭阳相识几年,哪次不是针锋相对,可着今天我们见到如此盛景,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玩心所盛,暂且撇了往日恩怨,两人交头接耳,点评着哪家小吃更精细些,哪家香粉更美艳些,惊的苏城在一旁连连感叹: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海底针……
“倾姐姐!”转身看到婉妹妹带着婢女夏竹,笑意盈盈,话没来及说上几句,挽着我的手便走,“刚刚去了府上,哑伯道你们不在,没成想正巧在这遇见。倾姐姐,咱们去灵秀山瞧瞧吧,正好祈上一签,解心所惑。”
人人都道,今日灵秀山求签百求百应,正好可求求与白宇哥哥的缘分如何,想到这层,便欣然而允。昭阳却很是反感,不愿去那灵秀山,我瞧瞧凑过脑袋,“你不去求求看何日可成为我嫂嫂么?”
话音刚落,昭阳脸上飞了一层红霞,娇俏可爱,“那我可不要走着去,苏城,你去雇辆马车。”
不过一会,苏城便带来了两辆极是宽敞的马车,刚刚走了一路,此时坐在车上,反倒乏了。随着车声辘辘,我与昭阳相互歪着便入了梦,婉儿妹妹与婢女夏竹从车窗外一路打量,偶尔浅浅说着几句。
睡梦正香,却听的婉儿妹妹惊呼,“倾姐姐,你快瞧瞧,这路不对呢?”
我与昭阳纷纷醒来,揉着惺忪双眼朝外面望去,只见山路颠簸,人迹罕至,昭阳凝眉深思,从怀中掏出软剑,“这车夫定有问题,我们小心些。”
婉妹妹一脸惊恐,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旁边夏竹低声安慰道:“小姐,莫怕,有我在。”夏竹这声低语,令我无端想起赤芍来,曾几何时,赤芍也是这般护我,又想起白府那日,不禁神色暗淡。
昭阳见我神情,以为我是害怕,单手拍了拍我伏在腿上的双手,横眉怒目道:“这就害怕了?以往对付我的狠劲哪里去了?”
我反倒白了她一眼,也掏出软鞭,似是壮胆般,冲着外面大声喊道:“停车!”
外面车夫也不应答,反倒行的更快了。我冲昭阳使了眼色,昭阳会心,单手撑起门帘,我迅速将软鞭放了出去,软鞭“嗖”的一声如银蛇缠在车夫脖颈,我与昭阳两人用尽力气一甩,将那车夫甩下马去。但马儿也似受惊,哀鸣一声,马蹄更是如风如电。
昭阳倒是利落,拽着缰绳,试图让马儿行的慢些,那边马车上苏城也发现了不对,几下便解决了那车夫,跳马朝着我们奔来。有了苏城相助,马儿也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一条羊肠小道上。
马儿刚停,旁边的草丛里便杀出五个黑衣人来,个个高大魁梧,手提刀剑,用黑纱蒙脸,刻意隐藏着面目。
我与昭阳、苏城站在一起,小心提防着对面的黑衣人。中间那个黑衣人似是首领,挥手下令,其余人便围了上来。他们应是训练有素,招招狠绝,武艺不在我们之下。几招下来,我与昭阳渐觉吃力,趁着空隙昭阳与我背对而战,“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瞧着他们个个是冲你而来”
我心知应是白宣的人手,但又不敢妄自定论!暗自思忖的空隙,一个黑衣人的刀剑劈面而来,被昭阳一脚挡了回去。
“昭阳,他们是冲我和倾儿,与你和婉妹妹不相干,你们速速离开,也好搬救兵来。”苏城看着已受了剑伤,在一旁声嘶力竭的喊道。
昭阳虽是不舍苏城,但想想在理,与其在这耗着,倒不如去搬救兵,便飞上马车,拿起缰绳时,向我们回望,一向娇蛮的昭阳似是落了眼泪,颤声说道:“苏城,你要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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