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许久未见，想不到会在菜市场相遇。

还真是讽刺，青春年艾，都以为彼此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心高气傲、无病呻吟、百般做作，不想一晃，便已在这浊世里的材米油盐中，蹉跎了半生。

刚还在菜摊里挑挑拣拣，跟摊贩抱怨着物价，一转身他就在不远处，拎着大袋小袋缓缓而来，稍微拾捣下妆容，再嘴硬，到底还是在乎的。

只是，在乎的是过去、彼此间的输赢、又或是他对自己的观感，一时也说不清楚。

感情消逝多年，本以为早已忘却，却不想就这一眼，所有的伪装都显得毫无意义，有时能骗过了旁人，差点也以为骗过了自己，但离全线崩溃，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

望着他一步步，离得越来越近，越是紧张，暗自揉捏着手指，还没想好将如何应对，该说些什么话，要做哪种反应，是装不认识，还是故作惊喜，一时无所适从。

他应该也是一样吧，见其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有些尴尬，这才突然发觉，自己从方才便一直盯着他看，目不转睛，这般后知后觉让她有些苦恼，叹了口气，依旧是她输了。

独自强装镇定，他已到跟前，头发斑白、面容憔悴，比自己想象的要老得更快些，她想不到，对着现在的他，居然还会有些伤感，一念之间，那些曾经的恩怨情仇也便淡了。

还未张嘴说话，他却先开了口：

“冒昧问句，太太，我们认识吗？”

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就像当初分别时的话语，也像把避开要害的钝刀子，磨出来的伤口不致命，却难以愈合。

她想起一个笑话，有个人问说：长在哪的伤口才不疼？正确答案是长在别人身上，那自己便不会感觉到丝毫痛楚。

今天才发现，原来这笑话这么好笑……

“不好意思，我想，我认错人了……”

她终于笑了出来，情真意切的，自内而外的浅笑，云淡风轻也最为浓烈，貌似自己也有好多年，没笑得这般开怀。这让他也跟着笑得更欢了，相互点头致意，就此别过。

人总会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莫名其妙又无迹可寻，两人的脚步，像是随着此刻的愉悦心情，变得愈发轻盈，离得越远，那抹笑意也愈发止不住，居然还都能笑出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