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恋人
老王极爱喝酒,逢酒必醉,醉了就爱打老婆。
在他的酒醉与打骂中,她跑了。但老王丝毫不在乎,仿佛酒才是他的老婆。
这日,他买了酒,一个人在出租屋喝得烂醉如泥。
“交房租了,已经拖欠了一个月,在不交的话,我要租给别人了。”门外传来催租和急促的敲门声。
“知道了,明天给行不行,又不是不给。”他朝门外大声吼道。
“操,不交房租还有理了。在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不交的话,给老子收拾东西滚蛋吧!”说罢,吐了一口痰,脚步声便慢慢地远了。
他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好像那口痰吐在了他的脸上,他摸了摸脸,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狗日的生活,我去你妈的。”他破口大骂,站起来踢倒了地上的瓶子。“空气中弥漫着酒精,胃酸,还有尿液的味道,在这怪异的味道中,他在呕吐物中睡着了。
他醒了,猛地扭了一下头,避开突如其来的阳光,就像正准备冲刺的公牛那样,使劲晃了晃脑袋。他的脸上,衣服上粘着残留的呕吐物,头发黏成一团,紧紧地贴在他的前额上。
地上呢?满是酒瓶。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他若有所思:他的生活不能缺了她。
他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她,在路上贴寻人启事,在朋友圈发消息,在各种群里贴公告,他现在只想找到她,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杳无音信。
当他走在外面,看见来来往往的女人,她们的一些不经意的动作总会使他回想起她。他现在孤身一人,漂泊在这异地他乡。他失业,没有朋友,那时候的他也如现在一般,初来乍到,一切都是那么艰难,每天早餐咸菜配馒头,午饭水煮方便面,晚上火腿加烧饼。可是她没有嫌弃他,她陪着他受苦,她总是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大幸福啊!”直到他工作稳定,开始酗酒,一切都改变了。他决定要找到她,补偿他犯下的错误。
一个月。
两个月。
他再次出现在街道上时,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粗硬的胡子乱糟糟的竖在脸上,就像秋日里的杂草,枯黄,干燥。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外套,扣子胡乱地系在一起,衣领也被汗渍浸得发黄。
他瞪大双眼,用渴望的目光盯着路边来往的女人,他在别的地方也一定用这个眼神盯着别的女人,他觉得她一定就在她们中间。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太热了,这个秋天的尾声出现了如同夏日一样热的午后。他决定回家,那两个月没回的家,他交了半年的租,在桌上留下一封信。
推开门,阳光充满了每个角落,似乎在欢迎他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忽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阳光里站着,是她,是她,他大声呼喊,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他把她扑倒在地上,用温暖的胸膛拥抱她,用炽热的唇吻着她,他在也不会放手,他在也不会打她,他会爱她一辈子。他向她诉说这几个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是如何找她的,他有多么想她。
他在屋子里装了许多的灯,他说:“我想一睁眼就能看见你。”她向他微微一笑,躺在他的怀里。他会早起陪她一起做早餐,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陪她逛街,晒太阳。如果天气不好,他就会开着灯,给她讲故事,给她讲他找她路上的所见所闻。餐桌旁有一面大镜子,他特意买的,他说他喜欢透过镜子看她吃饭的样子,那么的可爱。
他和她每天都过得很幸福,直到那一天,他又把她弄丢了。
那天阳光正好,在冬日里,有这样一个暖暖的天气着实不易,于是他牵着她去他们经常坐的草地上,他们如同以前一样,在阳光里,双膝如木,谈着情和爱。时间缓缓流逝,眨眼就到了11点。他有点着急,拉着她奔向车站,在车站他踱着步子,时不时伸长脖子向外看。在一次次希望与失望中,在第五辆车扬长而去,他终于迎来了第六辆车,属于他的第六辆车,他拉着她冲上了车。车上很空,但是却没有位置,他们像凭空多出来的两个人。人们都在闭目养神,接受阳光的洗礼,露出幸福美满的表情。天气明明不热,可是他已经汗流浃背,长袖和他的背贴在一起,他感到很难受,他想把那长袖脱掉,丢在垃圾桶里,可是这是公共场合,他不能,他只能继续忍受着这份煎熬。他的心里像住了一只老鼠,随着时间的每次走动在挠着他的心,挠得他焦躁不安,而这份不安也随着12点的渐渐临近而迅速膨胀,仿佛下一刻就会爆炸一样。
到站了,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下车。“十二点了,快十二点了,怎么办?”他在心中呐喊,他拉着她和时间赛跑。
“咚,咚,咚……”远处传来12点的钟声,每一声都那么沉重绵长。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他发现她不见了,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丢的,他记得他明明拉着她的。
“雅儿,雅儿,你在哪里啊?”他在人群中一遍一遍地大声呼喊。
他在马路上穿梭,拦下过往车辆和行人。“是不是你抢走了我的雅儿,你是不是喜欢她,他是我的,你们谁也抢不走”他恶狠狠地对着他们说,他们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
“滚吧,疯子,老子急着赶时间,没时间和你瞎哔哔。”过往车辆快速地绕开他,向着前方驶去。
他跪着地上“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抢走我的雅儿啊,为什么?”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太阳开始偏移,他破涕为笑,拉着她,在喧闹的人群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