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急着变老,莫名地
朋友担忧地对我说:“通过你的文字,我只看出了一点,你在急着变老。这与你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她说的对,对极了。我无法反驳。
审稿拒绝我出版的编辑说我:“你纠结悲观,你没落孤寂。你的戾气如此之重,你缺少悲天悯人的情怀。没有人想要听你的悲伤。”
她说的对,对极了,我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事实上,我根本无力反驳。
我确实在急着变老,我也确实侵染着悲观。
生活中很多老人经历过沧桑后变得温和,变得可以理解一切爱恨得失,在跨过一座又一座山丘后,开始悲天悯人。这是年龄的特质,是人们惯常的认为,是我们依靠常识所清晰辨认的。老李宗盛唱的是那么的淡然。
但正如听多了喜鹊的叫声,它便与乌鸦的就没有差别了。听说的听的多了,就没有兴趣继续听了。总之,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大多处于灰色的地带里。可我总是不愿意相信,在爱与恨的边缘了里,是否有中间地带呢?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原地。浓重的夜里,周遭一直缓慢地要死。要改变吗?怎么改呢?我需要的是一个改变还是一个转身?这时间,这人啊,怎么那么多的情感啊……我怎么有着那么多想说而未说的,想做而迟迟在等待的事呢?这景啊,那人啊,我这长长的情爱啊……然后呢?好乱啊……
多年以后的现在,我是否会靠着施舍的激情过活?匆忙中,我不清楚这其中有无目标、结果和意义?坐遍了深夜孤灯里等待的相思,到如今,这点相思是否加重或者变得极其虚无?
我不断地麻痹自己,试图说服自己莫名的紧张和惶恐不安。我确实陷入了自我设置的陷阱里,爬不出也不知道怎么爬。
我有千万种理由去刻意的解释与隐藏,然后呢?无人等候。我设计了千万种告白的方式,我打算吐露心声的,但这只是打算。我极力的掩饰着我的没落与孤寂,我想变得我见人人皆不易,我努力地挤出同情的眼泪,我尝试变得悲天悯人……失败了……天地恒常,人性就是尤大的那一小袋金币。我给了完美的解释,令我自己都鄙视与不信服的解释。之所以完美,我只不过在惯常的骗自己而已。一如往常,欺骗过后,想方设法地开始给自己注射麻药,试图说服自己明天清空万里无云。
我固执地掩饰着我的悲伤与纠结,仿徨与惆怅。但这也是无济于事的。悲伤怎么可能被遮掩?你的眼神透露了你的风格,甚至是你复杂的气质。我这点可恶的安全感啊,对于生命脆弱的没来由的放大的担忧,直至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莫名其妙的心酸与瘫软在地的小声抽泣,不敢高声放语,却在心底大骂。骂那一段段徒增烦恼的过往。
我承认我在急着变老,莫名其妙的。那漫长的路与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拥挤,我汗流浃背的。在徒步走过红灯酒绿的灯光,我的头开始一阵阵地疼痛。我在风里昏睡了许久,我太累了。醒来后已是星空万里。我踏着这惯常的漆黑一片的焦躁不安,开始一路上漫长的沉思:
我感到阵阵恶心,呕吐感像是历史的传承一样,这可能是我不要脸的自诩。我该修炼的是那走入坟墓前是否能说服自己相信些什么,值得去追求些什么,将被我监禁的勇气放出来,去做一些那久违的青春的故事……我也是多么的渴望啊……可我就是在迈开第一步前已经筋疲力尽,瘫软无力,汗流浃背……这是苍老的心的表象吗?那我的本质在何时被埋葬了呢?
这些在很多旁观者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他妈为什么如此的执拗……我到底是自诩着世纪病的传承者?我是行动的矮子?我在原地的抱怨,无济于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有一点极其明确:我的世界的色彩渐渐消失,它灰色的部分开始变得巨大,我正在筋疲力尽地抵挡……至少――他妈的至少――至少在它全部变灰――甚至是变黑之前――我有理由相信的是,我还年轻,我可能力挽狂澜。这是英雄的剧幕,不是迟暮的剧幕。
那远方的朋友啊,我承认了我在急着变老,但是莫名地。我在每一年里都在承认这是莫名地,只要如此,我就会在某一天彻底宣布,我依然青春。
“你又在欺骗自己了,不是吗?”朋友说。
她又一次说对了,并且我再一次无力反驳。
“我们会好的,对吗?未来也一样。”朋友突然间眼神迷离地问我。
我说:“就像很多先哲问这个世界会好吗是一样的。这个问题无解,只能等待。”
“那值得继续等待吗?”朋友又突然焦虑地问我。
“不知道。”我只能如此答复,并且语气冰冷,眼神凝视着地上一个小石子。旋即,我把这个小石子踢进了旁边的臭水沟子里了。看着它翻了几下,沉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