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山静潭水深

巅峰外贸公司秀坡分部原来的负责人是老板的侄子李二伟，但是他常驻北京城里，偶尔来一次，当天就返回。他指定胡子帮他临时代管。李奇峰对李二伟显然不满意，我一同意加入公司，立刻被任命为秀坡分部经理。

在屋里闷了两天，看完了分公司的全部资料和账目。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人员素质偏低，211大学以上的一个也没有，有些还是大专文凭，专业学外贸的占比很小。二是客户群体多数分布在亚非拉国家，发达国家的客户不多。

我一筹莫展，找向东咨询。向东问清了我的情况，坚决反对我留在秀坡：“你一个名校毕业生，跑去山沟里一个农民开的小公司，开什么玩笑？你想做外贸，到我们公司来吧，我带你。”

“我不想做外贸，只是想挣钱。”

“想挣钱，要么回北京，要么南下上海广州深圳。”

“晚了，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答应了怎么了？又不是卖给他了。”

为了劝说我，向东周日专程跑到秀坡。他临近中午才到，一下车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已经在坡下转悠半天了，没想到北京还有这么别致的小山村，像古龙小说里世外高人的居所，这里太美了！你可真会找地方。”

“是吗？我住了这么久怎么没发现？”

老褚插话了：“你，心里结了霜，眼睛就起了雾，什么也看不见。我当年也是走到这地方，被这里迷住了，就留下来了。”

吃过午饭，向东拉着我要去村里转转。老褚告诉我们，回到坡下，从村子的正面进村。

我们沿着坡底的小公路，绕到村子的南面，往上眺望，这段山势较缓的山坡，背靠着一座青翠的大山，古朴的民居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坡上，石墙石瓦掩映在绿树丛中。村里静的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向东叹道：“好一幅静美的油画！”

在村子的正中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头路，石头台阶开凿的很不规整，有的放不下一只脚，有的却可以站下几个人。台阶都是圆角，有的被水冲刷的条纹都很明显。

走着走着，向东突然开悟：“咱们脚下这条路，原来是一条小河或者小溪，两边都是靠水而居的人家。你发现没有，越往上走，房子建造的越好，我猜最上面准有一座大宅院。”

“为什么？”

“因为，从前水是从上面流下来的呀。”

我们上到坡顶，果然有一座气派的宅院。三层台阶上是一座宽大的雕花门楼，门当和嵌进墙里的拴马石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大门上的漆早已脱落，只剩下一对大门环和一对龇牙瞪眼的神兽。

我用大门环在门上拍了几下，向东说：“里面没人，有人的房子院墙上都长着瓜果蔬菜，你看，这里除了荒草什么也没有。”

这座宅院的右后方，是一片乱木丛生的洼地，向东说：“从前，这里是个大水潭，水就是从这里流下去的。”为了印证他的说法，我俩的目光在后山上搜寻，果然发现峭壁上一溜寸草不生的山体，直通到山顶，大概那里就是瀑布。

向东想看看潭底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走进那片洼地，越走里面越阴森，无路可走处，戳着一个牌子，上写着：前方凶险，单人莫行。

我继续走，被向东拉住：“你没看见警示牌吗，不去了。”

    “我们不是单人，这大白天的咱两个男人怕什么？”

    “没有危险人家警告什么？不去就是不去了！”

我们在周围的山里转了一圈，向东慨叹：“这里真是个修身养性、得道成仙、锻炼身体、奋发图强、占山为王的好地方。”

“那你就留下来入伙吧。”

“No、No、No，”他突然念起了京韵道白：“我尘心未泯、俗念未消，速速返回红尘受苦去了。”

人闲头发长，我的头发长的能披肩了。星期天，小碜说带我去理发，被老褚叫住：“你领他去哪？”

“去镇上。”

“干啥？”

“你看他这头发长的像个姑娘了。”

“这你甭管，我给他理。”

“就你那两下子，还不给他理成个和尚？”

“他本来就是个和尚。”

老褚一边给我理发一边哼哼教导我：“镇上是个热闹繁华的地儿，干什么的都有，村里人把哪儿叫小香港。小碜去那儿不干好事，以后你不要跟着他去。女朋友没了咱可以再找，把心性搞坏了，可就找不回来喽。”

等他理完，我一照镜子，还真成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