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与雪

文/央易白

又下雪了，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在挂电话之前，奶奶说：没事多来电话啊，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每到雪天，最想念的总是爷爷和奶奶。记得小时候每个下雪天，尤其是周六周日，我总爱赖在爷爷奶奶的小屋里，看窗外大雪纷飞。

这个时候爷爷奶奶会泡一壶热腾腾的茶，打几副牌或者下几盘棋。偶有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人来串门，唠家常。我就老老实实地裹在被窝里，听他们说着那一辈的经历和故事。

爸爸也会有事没事时来找几根烟吃，尤其是爷爷有了好烟的时候。

爸爸抽烟时喜欢安安静静地皱眉，有时也会特有感慨的向爷爷奶奶诉说生活，就像个孩子一样，就像我对爸爸妈妈诉说自己的见解一样。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我和老爸其实很多地方都一样，可能很多地方其实也都不一样。

时间会过得很快，恍恍惚惚之间，一个上午就在一壶热腾腾的茶，变凉以后流走了​。有时下午，我听腻了他们随着老钟滴滴答答的闲言碎语，就一个人跑出去看落霞黄昏。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在略显荒凉的冬日落阳里，待够后回到温暖朴逸的小屋时，很踏实、很幸福。

这时爷爷会烫上一壶小酒，奶奶已经炒好了两三个下酒菜。​待到我在奶奶堂屋蹭完饭后，妈妈屋里和村中才升起几缕炊烟。

如今老钟已经不再滴答，替代老钟的是一个被摆在桌子上的现代表，也少有和爷爷奶奶年纪相仿的人来串门了。

这几年陆陆续续走了很多人，爷爷奶奶也已是耄耋之年。那几年每走一个人，爷爷和奶奶就忍不住去感慨，记得当时村里那个经常和爷爷下棋的人走后，爷爷一个人去到坡里转了大半圈。那时他已经因为走路不是很利索半年没上坡了。我跑到坡里找到他后，只见他神情里有掩不住的黯然和我看不透的空远孤单

后来爷爷有时像个小孩，有时又是那个凝重的耄耋老人。大概是八十三那年左右，爷爷的听力开始下降。

六十多岁时爷爷身体还是很健壮的，那个时候他会接幼稚园的我上下学，在我初上小学时还会带我去坡里放牛。他在最前边，老牛在中间，我就在老牛后边，看牛尾巴在青青的草地上晃啊晃啊…

岁月就那样悄悄辗转着。渐渐的我下棋比爷爷奶奶厉害了，再后来渐渐地棋子被尘灰覆盖没人玩了。

爷爷奶奶以前盼着姐姐结婚，现在已经开始哄姐姐的第二个小孩了。每次姐姐带孩子回家，奶奶都会守在婴儿身边好久好久，孩子一笑，奶奶也笑。孩子哭了，奶奶就会不停地拍着哄啊哄啊，实在哄不好就急得赶紧叫人，然后就出去了。奶奶见不得孩子哭，孩子一哭，奶奶心里就紧攥着难受。

爷爷腿脚不好，可还是会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北屋去看几眼孩子，看完后再慢慢挪回南屋去睡觉。当孩子在南屋睡觉时，爷爷就安详地闭着眼睛，窗外的暖阳照进来，爷爷搭着的二郎腿晃啊晃啊…

这时奶奶就想着，把孙女她小姑叫回来吧，让天天忙生意的她回来吃顿热乎饭，孙女她三姑怎么还不来电话，一两个星期了。她二姑家、她大姑家怎样怎样，她大爷也不知道回来了…

这时爷爷就会睁开眼睛大声地说奶奶真是多事。然而如果有人回来了，爷爷还是会高兴的多喝上几杯酒，醉意微醺地坐在饭桌旁说着旧年的事情。

如今姐姐的第一个小孩已经会跑会跳了，也正是调皮的时候。爷爷经常会因孩子调皮而气的难受，然而有好东西的时候，爷爷最先想到的就是那调皮的小孩儿…

这两年家里又添了不少孩子，大爷家的哥哥又喜得一子。爷爷奶奶那几天脸上挂着明灿灿的笑容。奶奶和我说：有后了，哎其实男女的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你哥哥这样有两个孩子照应着，老了以后多少热闹些呀，两个孩子一辈子还能互相照应呢……

我就会调皮地跟奶奶说：都好都好，既是有后了，也有热闹照应的了…

再过些日子就能回家了，大一第一个半年没能回家，搞得奶奶经常挂念。回家后和爷爷奶奶喝壶茶，心里一定会十分地惬意、温暖且舒坦。如今奶奶也做不动饭了，过年妈妈还要忙，是该好好练练炒菜的功夫，给爷爷做下酒菜吃。今年冬天，肯定还是爷爷奶奶的屋里最暖和…

写于201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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