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回老家（六）四姐妹一起“疯”

    01

    五十多年前，在我的家乡云贵高原的大山之中，有四个小女孩，在县城同一所小学读书。很快成了好朋友，一直到现在，始终保持着既深厚又单纯的友谊，那怕是后来各散四方，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尽相同，她们都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份真情和友谊从未断过。

    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可从来没有谁论过大小，互相之间说话时都是直呼其名：老二、翠萍、戴瓜、王三。

    她们在同一个教室，同时读完小学六年级，放学后也经常在一起写作业，一起参加宣传队，到处去演出，放学回家后、星期天也经常一起去砍柴、捡煤渣，一起到河边洗衣服，一起踢毽、跳绳、藏猫猫……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经常悄悄从家里拿出去给大家分享。总之，她们从小就在一起“疯”，疯着疯着就疯成了铁杆好朋友。

    我们在这次回老家之前，老伴就已经了解到王三今年身体不太好，住了几次院，支气管炎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一定要去看看。

    翠萍和我们在一个单位工作，退休后回到老家居住，于是老伴与她联系，准备一起去看王三。

    戴瓜和王三都住在省城，老二（既我老伴）打电话给戴瓜，问她在家没有，她回答说：

    “刚刚进家，本来和女儿出去玩，走到半道突然生病，我一个人坐火车回来了，这病就像装的一样，进家就不痛了。”

    老二一听，两个都病了，更是要去看看了，马上告诉戴瓜：

    “我和翠萍准备来看你们。”

    “来吧，直接到我家来，我通知王三，叫她和二小过来。”

    小妹正好有时间，我请她送我们去。

    02

    10月4日一大早，太阳就从东边高高的山顶上冒出来了，街上行人不多，只有上街卖菜的小贩三三两两的往街上走。

    翠萍穿一身靓丽的紫色休闲服装，兴致勃勃的来与我们汇合后说：

    “照甫（她老公）因家里有事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省城。”

    我和老伴都觉得有些遗憾。

  大约九点多一点，我们三人乘坐小妹的桑塔纳车从三弟家门口出发，很快就上了高速。

  老二和翠萍也有几年没见了，一路上她们都在聊着分别后各自的情况，大约四十多分钟，我们就到了戴瓜家居住的小区。

    戴瓜家住在离省城高铁站不远的“新世纪山临镜小区”。

    下了车，我站在路边，抬头看见两边都是三十几层的高楼，南面是“新世纪水临镜小区”，北面就是戴瓜家住的“新世纪山临镜小区”。

    老二在电话里大声告诉戴瓜： “我们已到小区门口了。”

    几分钟后戴瓜就走出了小区大门。

    只见她一头卷发，红黑相间的花布衣服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由于太阳直接照在脸上有些刺眼，有些发胖的脸上那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满面的向我们走来，又由于走得很快，挎在两肩的外套被风微微向后吹动着。

    “哈哈，你们终于来了！”戴瓜迎面走来，翠萍和老二同时迎了上去，三人相拥在一起，自然要亲热一番。

    “王三来了没有？”

    “王三还在路上，”戴瓜说，“我带你们上楼后我再去接她。”

    “王三有点’老火（方言，既问题严重），”我们一听，还以为是王三的病加重了，心里一惊。

    “她家二小得了脑梗，王三走那里都得把他带着。”

    原来是王三的老公也生病了，而且也是比较麻烦的病，两人身体都有了问题，大家都为他们担心。

    先到地下车库停好车，我们就跟着戴瓜上了她家的五楼。

    一进屋，就看到了茶机上摆满了各种吃的，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的先生老张还在厨房里忙着，见我们进来，赶快出来打招呼。

    这位当了将近二十年餐馆老板兼厨师的先生，从几年前开始，就只当自己家的厨师了，专为老伴和孩子们做饭。

    他不到一米七的个子，一身灰色打扮，除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一些痕迹以外，和以前没有多大变化，说话还是那么着急，碰到朋友，总是想急于表达自己的诚意，掏心掏肺的说着心里话。

    戴瓜她们三人去公交车站接王三，我和小妹边喝茶边和老张聊天。

    他正在给我们讲戴云这次旅游中途生病返回的事情时，房门打开了，王三、二小都出现在门口，我赶紧走上去拉着二小，准备搀扶他一下，但见他也不说话，还像以前一样，微微笑着自然的走了进来，我一看，根本不需要人扶，看起来他跟生病前没什么区别。

    几个人都进来坐下，老张继续去做他的厨师工作，戴瓜忙前忙后的招待我们。

    “现在你不能再去钓鱼了，安心在家休息吧！”我对二小说，“没事就在附近走走，一个人去钓鱼不安全，在家修养，发现问题及时去看医生，看你这样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笑而不答，看着我点了点头。

    她们四位铁杆姐妹愉快的聊着彼此的过去和现在，说到高兴处，就会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说话间，老张的菜已全部弄好，陆续端上了桌。

    中间的液化气炉上一大盆肉饼火锅，这是老张的拿手菜，也是他以前开餐馆时的特色菜，非常受顾客欢迎，以前在县城老家时，我也曾有口福吃过好几次，这肉饼吃起来鲜嫩，汤也特别好喝，随时可以往里添加豆腐、香菇和各种蔬菜，吃起来都非常的香。火锅周围还摆满了各种蒸菜和炒菜，不难看出，男女主人为我们的到来作了精心的准备。

    起初我还担心二小不能喝酒，老张倒酒的时候我问他：

    “能喝酒吗？”他还是笑而不答，眼睛看着老张手里的酒瓶，他的表情里没有推脱的意思，明显“告诉”倒酒的人：“我能喝！”并且倒满杯子他也没意见。后来他俩连喝了好几杯，我有些担心的说道：

    “行不行啊？不行就少喝些。”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能喝！

    老张反复的跟他讲：

    “要把鱼竿甩了，别再一个人去钓鱼了。”

    这个时候才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好嘛。”他以前就是一个话特别少的人，生病以后话就更少了。

    03

    四姐妹边吃边说着她们永远也讲不完的话题。

    当年几个要好的同学是那么的单纯，一起疯玩，一起学习，一起跳舞，无论什么时候说起，也不管讲了多少遍，都感到很快乐。

    “你们还记得不？上六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下午，老师叫同学们分组在教室外面复习课文；”老二回忆道：

    “我们组不知是谁提议到火车桥墩上去复习，大家一致赞同，拿着书向河边的铁路桥上跑去。铁路桥离学校不远，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从铁轨上下来，顺着桥墩上的固定梯子往下走，桥墩有几十米高，顶上有大约1米宽的平台，周围有一米高的围栏。”

    “我们五、六个女孩全挤在这小小的平台上，火车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发出咣当咣当刺耳的声音，桥下的河水哗哗哗的往下流，埋头往下一看，心里直发酥，赶紧收回眼睛看着远处的山，看着对面的房屋及房屋里冒出的炊烟，那里还看得进去书？

    不知火车过去了几趟，也不知道是否已到放学时间，只是感觉肚子里有些空荡了，才一个个从梯子上往上爬，然后一溜烟的往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教室门上早已挂上了铁锁。第二天上学挨了老师狠狠的一顿批评。”

    大家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想着儿时天真烂漫的“疯狂”，虽然都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总是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现在想起都觉得这是童年的一种幸福。

    她们可以一起去游泳，被河水冲下去几十米远，爬起来仍然哈哈大笑；从家里“偷”点咸菜或者盐巴辣椒面，再到野外扯些折耳根（鱼腥草）拌在一起，呼啦呼啦的一起吃，都觉得是世间美味，吃起来特别的香。

      这种开心和幸福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有几个知心的、可以天天在一起“疯”的好朋友。

    “来呀，大家别忘了吃菜，边说边吃。”戴瓜提醒着，才把大家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翠萍也举起酒杯：

    “来、来、来，为我们的再次重逢干杯！说完，几个人将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

    王三接着也举起刚倒满的酒杯：

    “祝愿我们大家都身体健康，干杯！”

    我说：

    “别忙，来，你们几个碰杯，我跟你们拍一下。”

    我打开手机，她们当当当的碰撞声，连同相互之间的祝福声，还有她们各自幸福的笑容，全部录进了手机里。

    04

    七十年代末，戴瓜、王三、翠萍先后成了家，老二在八十年代初也成了家。虽然各自都有了工作，还要操持家务，好在互相距离都不远，一有机会就聚在一起聊天，一起吃饭，尤其是无论谁家有事，她们都会上前，一直到现在，她们之间都互相牵挂着。

    有一件事，当着老张她们不好说，老张不在时，她们一说起就会哈哈大笑，都已是孩子的妈妈了，仍然还是那样的单纯和不懂事。

    那是八十年代初的一天，戴瓜突然到王三家，说是有急事找姐妹几个商量，还要请翠萍和老二帮忙。

    王三就在离我所在的工厂只有两公里的另一个工厂工作，和我们一样，都住在工厂家属区里，她把女儿交给二小，陪着戴瓜走到翠萍家，老二也把儿子交给了我，急匆匆的也来到了翠萍家。

    “我跟他（指她老公）吵架了，我决定跟他离婚，可我又不会写，只好来请你们帮忙了。”戴瓜难过的说着她的来意和她与老张出现矛盾的原因。

    几姐妹一听，那还了得，他敢欺负我们戴瓜？我们支持你离婚！一致通过，并且说干就干，翠萍拿出了纸和笔说道：

    “我来写！”

    然后就在信签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离婚报告”

    现在也记不清下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了。只知道戴瓜和老张没有因为她们的支持而离婚，否则就不会有后来越做生意越好的餐馆，和这香喷喷的“张氏肉饼火锅”了。

    估计老张此时也想到了他的不容易，想到了他对戴瓜的那份执着和坚守，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希望他的“小九妹（戴瓜的小名）”高兴。

    看着她愉快的和好朋友聚会，高兴的吃着他的拿手好菜“肉饼火锅”，听着她们叮叮当当碰杯时发出的爽朗笑声，他就会主动的参与进来。两杯酒喝下去，高兴得像个孩子，反复叙说他怎么追到戴瓜的经过。今天也不例外，眼睛看着戴瓜和另外三位女士，无比自豪说道：

    “我跟小九妹写信，从来不写’我爱你’，而是……”

    接着是戴瓜的嗔怪：

    “你少说两句喽！”

    另三位女士同时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他继续讲他的故事，两手还不停的比划着，也开心的笑着，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成功的人，更是一个幸福的人。

    四姐妹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经历，生活情趣和生活质量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非常相似的：她们都有一个言听计从和愿意迁就自己的老公。

    05

    四姐妹决定到楼下花园里去“疯”一会，要我去担任她们的摄影师。

    从戴瓜家的门窗往楼下看，就能看到楼下有一个花园，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飞来飞去，有一个不是很深却是清澈的水池，由于水池下面铺了一层蓝色的瓷砖，使人有些梦幻般的感觉。

    下了楼到了花园，首先看到的是从假山后面悄悄流到水池的小溪，小溪冲过岸边的石头，从高处一下跃入水池时，才发出轻微不断的流水声。由于它的到来，水面上涟漪不断，在阳光的作用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姐妹几个一下子就将自己融入到了这让人感觉舒畅的环境之中。赶紧找好最佳的位置，摆出各种POS让我拍照，翠萍也激动的拿着手机不停的拍着。

    蓝色水池、木板桥上、半卧美女的石头雕像前等等许多美景画面都留下了她们的身影。

    当她们走进一处美丽的芙蓉花丛中，我通过手机屏看到她们的身影，突然感觉她们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还如当年一样天真无邪。她们还像这粉红色的花朵一样的光彩夺目。

    王三穿着领口和两肩上都有金黄色图案的黑色T恤和米黄色裤子；盘着漂亮的发型，站在鲜花从中，红润的脸上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一个有病的人。

    戴瓜脱去了那件黑色外套，穿一件黑红相间的花布短袖T恤，笔挺的黑色裤子，卷得恰到好处的头发，还像当年一样的笑容，站在花丛中，自信的在和鲜花媲美。

    翠萍黑色的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穿着漂亮的紫色套装，精神饱满、端庄的站在花丛中，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再看看我的老伴，既她们的老二，穿一件绿色白点长裙，一只手捧在花下，另一只兰花手轻轻的点在花上面，笑得两眼咪成了一条缝。

    看着这动人的画面，我轻轻的按下了快门。

    她们尽兴愉快的玩着，回忆着当年在宣传队一起跳舞的情景，现在也要重温一下旧日的欢乐。

    反复练习几遍，欢快的笑着、跳着，力图想回到当年的感觉，我也被她们的真情深深的感染，愉快的为她们录视频，录好了给她们看，一直到她们满意为止。

    一直玩到下午大约三点多钟，戴瓜、王三送我们到地下室上了车，依依不舍的道别，都期望下一次相聚的时间很快到来。

    我和老伴回到家后，收到她们三姐妹的短信，都说，我做的彩视非常好，她们都激动的反复看了好多次，我老伴和她们一样，看一次激动一次，其实我知道，不是我的彩视做得有多好，而是她们都为自己姐妹的真情所感动了。

    她们都期待着，还能再相聚，快乐的一起“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