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去哪儿了

有人说在意一个人，连呼吸都会变得敏感。

从未想过那样硬朗的一个人，现在却如此消瘦。记忆里的你总是笑眯眯的，甚少对我们发火，偶尔我们调皮惹得爸妈生气，你也总是护着我们，回过头来你也会稍稍训我们几句，说说爸妈的不易。其实悄悄告诉你你，这些道理我们心里都明白，只是偶尔会控制不住倔脾气，就像你说的我们太犟了。

然而再犟的人也有她敏感的一面。你们总说我大大咧咧，心思不够细腻。其实有谁悲伤的时候需要一群人的旁观呢，我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发泄的缺口。

前一段时间你身体不舒服来医院检查，一整天我都提心吊胆，不知所措，想打电话询问又怕耽误你的检查，打了电话妈又给匆匆挂了，说正在忙，后来中午再打，得知没有什么大碍，都是老年人常见的一些毛病，心稍稍放宽了些。后来因为家里农活较多，妈不得不回老家，走之前不放心，担心舅他们都上班你一个人在家可行，遂打电话让我来照顾你。那两天适值中考，因为之前不知道你到底怎样，是否需要住院有人陪护，不知道妈一个人照顾不照顾的来，所以同事让我帮忙监考的请求全都一一婉拒了，就这样空出了几天假期，正好来陪一个人在舅家的你。

虽然之前每逢星期天我也回老家看你，但是从未觉得你如此的虚弱，明明端午节才见过，却又苍老了一些。两天时间很短，却压抑的让我觉得看不到尽头。从来都是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觉得岁月静好。可是不曾想有一天听到你每一次疼痛的呼吸心里都揪得慌，看到你每一次撑着身体起来坐下是那么的难受，看到你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眉宇间仿佛全是痛苦时的那种无助，心里默默地流着泪。抬手帮你，可是又怕劲小了起不来，劲大了伤了你，因为你是那么的瘦弱，真怕一碰会伤了你。于是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想帮忙却无从下手，只能帮你一些最简单的忙，真正的痛苦却无法舒缓。

那天，陪着你在客厅散步，你指着舅家的家具对我说“以后你能买上这样的家具就好了”，又说“你舅现在享福了”，我笑着回了一句“你儿子享福不就是你享福嘛”，你笑了，笑得开心极了。是啊，儿孙的幸福是你最牵挂的，每次回家总要问问我们平时上班或上学吃什么，过得好不好，不要亏待了自己，却从不想自己。每次说给你买些穿的用的，你总说用不到，说老了，用不着了，不要浪费这些钱了。你知道吗？每当你这样说我的心里酸涩极了，总会回一句:谁说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看到我们结婚生子的。每每听我这样说，你总是微笑着，连眼角都含着笑意，我知道你一直期待看到这样的画面。

你知道吗？这几天是我睡眠最浅的几天。以前你和妈总说我是个瞌睡大王，觉多还沉，雷打不醒。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不想原来也有例外。

从小到大，妹妹和我总喜欢和你一起睡，为此每次回家，我们两还要争一会，大多数是她赢了，因为她在外地读书，回家的时间远没有我多。有的时候我们也会三个挤在一张床上，谈不上舒服，但很窝心。每次睡觉前我们会叮嘱你和妈妈第二天早上不要叫我们，难得睡一个懒觉。可是每每早上起来，就听见你在楼下大声喊我们吃早饭的声音，而我们一边答应着，一边还在与睡魔作斗争，你的耳朵不太好，有时回答的小了，你没听见，就不厌其烦的接着喊，我想估计左右邻居都知道我家有几个贪睡的小孩了。

每每和你一起睡总是很温馨，可是这两天夜里我却总是提心吊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马惊醒。总担心你睡醒起来不方便，潜意识里不敢熟睡，右侧稍微动一下，手都要伸过去摸一下，确认一下你起来了没有，需不需要我扶你。就这样第二天醒来总是精神不足的样子。

每天看你躺下起来时的疼痛，看你卧倒时皱紧的眉头，心疼极了，却无能为力。多想舒缓你的症痛，却无从下手。你说这个药不管用，吃了还痛，我说哪有药是药到病除的呢，只能慢慢来。你说只要不疼了就好了，我知道你是怕我们担心，可是疼痛哪有消的时候呢。甚至我会想，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专业的机会，我想我要当一名医生，不求名不求利，只想医好你，只想你不再喊疼却笑着对我说你去上班吧我没事。可惜没有如果。这两天白天就我俩在家，你也会和我唠嗑唠嗑，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说说我妈的不易，我知道，其实你也很不易。我想说你和妈妈都是我最敬仰的人，因为真的很了不起。平凡的人，倾其所有，只为子女生活的更好。这样的精神让我震颤。

今天不能陪你了，早上临走的时候，叮嘱你在家好好的，没事多走走锻炼锻炼，累了坐着休息。你说到了给你打电话，我说好的，你行动不便，电话响了不要急着接，大不了我接着打，总能打通的，磕着碰着就不好了，你说知道了。可是当我下车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没到两秒电话就被你接起了，电话里和你报了平安，嘱咐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等舅回来给你做饭。你说好，让我好好上班。电话这头的我眼眶微湿，我知道你肯定一直守在电话旁，否则行动迟缓，起来坐下都甚难的你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接起电话呢？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嘱托了一番，挂了电话。

对时间的感受一直很模糊，但真的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时，却不胜悲凉，多希望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带走我记忆中弥足珍贵的东西，带走我人生中弥足珍贵的人。曾经青葱的岁月，曾经嬉笑的时光都到哪去了，或许没人能给我解答。

惟愿我挂念的和挂念我的人，一切安好。

（2016年6月16日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