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背影告诉我不必追
从前,有人问我: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在那个经济不富足的时代,我说我想成为一个富有的人,爸妈不需要外出打工,我可以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在他们的臂膀下成长,不需要再数着手指等待他们归来的日期。
他们用背影告诉我不必追后来,我渐渐长大,才发现,成为一个幸福的人,比富有更加重要。
第一次接触到留守儿童这个字眼,是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发给我们一张表格,我在留守儿童那一栏停留了好久,在是与否之间不知如何选择,我问老师:什么是留守儿童?
最后,我在“是”的前面画上了一个对勾。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算是一个留守儿童。
他们用背影告诉我不必追爸妈在北方打工,我被寄养在南方亲戚家中,在六年级我开始了自己的寄养生活,那年冬天,父母把我送到城里的表姑家中,不一会儿便匆匆离去,我站在爸妈离去的街道上,感到无所是从,我只是用力的向他们挥手。其实,我多想让他们带我回家。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我坐在一个陌生的家里,表姑人很和气,对我也很好,只是那时的我,想拥有的依旧是父母的怀抱,每一个想离开的时刻,脑海里都是妈妈说的那句——为了你获得更好的教育,我们必须让你一个人成长。
无数个夜晚,我泪如雨下,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被子中,生怕自己的哭声会惊醒他人。
那是第一次离开父母,一年一次的见面,也显得格外珍贵。
人生其实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只是我们依旧学不会好好说再见。多年的留守生活里,最惊喜的事情是突然看见校门口的爸妈,最害怕的事情便是知晓明天就是他们离去的日子。
他们用背影告诉我不必追这么多年的离别经历,我一直是在父母面前直接哭出声的那个女孩,而转过身的父母,又是不是泪如雨下呢?我想,为人父母,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身边长大成人吧。
只是,迫于生活、迫于压力、迫于现实,我们不得不想出一个万全之计,哪怕过程是痛苦的、坎坷的、心酸的,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便足矣。
因为从小离开父母,独自成长,我独立的比同龄人更早,成熟的更快,少了很多的依附心,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绝对不麻烦第二个人来完成,能自己决断的事情,便自己决定。所以,在我的生活、学习上,很少需要父母去操心什么,包括我的大学学什么专业,我以后要走什么路,一切的一切,我都习惯自己去选择,把握人生的主动权,是我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不把事情的希望过多依靠在别人身上,是我多年来做事的原则。
或许,这也是父母所希冀的我。总算,多年的分别,没有白费。
妈妈曾经问我:你恨我们把那么小的你丢在别人家吗?
我说:恨过。
可能是当年的自己还懵懂无知,每每到了中秋节,拒绝吃爸妈寄来的月饼,以为这小小的反抗可以改变现实。而现实是当时的我根本无力改变的东西,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恨过不过是曾经,年少无知,不知道,父母为自己选择的路,其实都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成长。
如今,我已上大学,父母也从外地回到了家乡,只不过,考到外地的我,又与家人开始了两地的生活,我们就这样不断的送别,在各自的背影里藏匿着最深切的思念。
爸妈送我去外地上学,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回头,我怕自己又泪如雨下,这感觉太熟悉,似乎回到了那年冬天,只不过这一次,换做我离开了。
妈妈在电话里说:你爸在回去的路上,哭了。
脑海里想起了龙应台在《目送》中写道的: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插画来源:插画家Pascal Camp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