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522沈从文印象(二)

2018-05-22  本文已影响45人  香巴波大

 

    在所有五四那一代作家中,沈从文是一个独特的存在。那个时代处于东西方文化冲撞之中,对于文化人而言,是冲撞的第一批感受者,他们对国家和民族未来思考也是最多的。以我浅薄的一点阅读和了解来说,当时作家和文化人大概分为左右两派,各种主义满天飞,什么左翼作家联盟,大伙在激烈的讨论什么才是救国救民的最佳方法。世界一片喧闹,社会变革迫在眉睫,他像是一个丝毫没有责任感的人,静静的在写他的故乡和人的喜怒哀乐。他的作品中没有对旧社会的深刻反思,对人性之恶的挖掘,也从不批判什么血腥和屠戮,他一直在展示心里最美的那些风物、事情和人性中的神性光彩。对所有的人物都报以理解之包容,同情之忧伤,体贴之喜悦。

    在《从文自传》里,写到过一个坐在烟馆门口的四十来岁的妇人,扁脸上擦了一层很厚的粉,眉毛扯的细细的,穿绿色的家机布裤子,故意露出里面水红色洋袜子。见到兵士同伙夫过身时,就把脸掉向里面,看也不看,表示正派贞静。若过身的是穿长衣或军官,她便很巧妙的做一个眼风,把嘴角略动,且故意娇声娇气喊叫屋中男子为她做点事情。他描述自己的感受时,写道“这点富于人性的姿态,我当时就很能欣赏。注意到这些时,始终没有丑恶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大约十三四岁,这么小就能理解一个“人”,或许应该把这种能力看做是那块土地赋予他的一种灵性。至于在其他作品中,几乎看不到人物之间剧烈的冲突和矛盾,一种人对另外一群人的剥削,书中的欢喜和忧伤俱来自时机的交错、性格的偏向。他把这些谁都没有做错,但却出现若干叫人惋惜的结果的情形称之为命运。翠翠、三三、萧萧、贵生这些生活在湘水之间的年轻人,不由自主的踏入一条谁也不曾预见的河流。是性格还是际遇,说不清楚。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指挥着人间的悲喜剧。若是要总结中心思想,仿佛大自然中一群人,自然的生活在自己编织的美丽与哀伤之中,千百年来,他们就是这样活着,未来也要这么活下去。

    沈从文的作品里没有坏人,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小说《贵生》里的五老爷为了转牌运,要娶个处女做姨太太。但只有作者知道贵生想去提亲,而且五老爷也是明媒正娶的,不是黄世仁抢人。金凤后半生有靠,谁都替她欢喜。只有作者和贵生悲痛难当。还有一个是《长河》里的军官,他就想找个借口白拿一船橙子到辰州去贩卖。千方百计找理由,要维持面子上好看,不要弄的太僵。实在也算不的有多坏,最多算点贪心。

    这样的文学作品,完全不谈社会弊病,都是些个人命运的悲欢,在那个时代实在是无用。或许可以在上海、北京的刊物上发表,通过满足一下城里人对乡野生活的幻想来取得一点养家糊口的稿费,却不能在主流话语上有任何被认可的价值。然而,好东西终不会被埋没,80年代之后,沈从文的价值才逐渐为世界所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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