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眉浊物

  这是一栋煤灰色的老小区 老得发腐……

  不晓得是谁说起的，讲着要挖走那棵老槐树

  先是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叼着半根烟头，蹲在那几根掉了漆的废弃双杆下小声嘀咕。

  紧接着，又有一群穿着长筒睡裙，烫着一头梨花卷的中年妇女，终于组成了大军，围到树边，伸出食指，抬到半空中，开口大骂。责备这棵老得臃肿，古板的树起来，怪它年年掉叶，厌它挡道遮阳，又恼它蠢笨招虫。众人骂声益大益尖，杂而不断，竟叉起腰又撸起袖子，伸头皱眉，带动着整个面部肌肉来揭露这棵树的丑恶嘴脸，直至五官狰狞，喷出几尺远的唾沫星子，怨气又惊起地上的扬尘，搞的乌烟瘴气，集了一群围观闲人，把积了大半辈子的霉气恨意都怪到树身上。

  事情终究是闹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没过多久，这些人端着一张挤弄的几近模糊的嬉皮脸就敲锣打鼓地请了两个“小黄人”，款着米把长的电锯条子，结果了那老槐树。

  天空一片铅色，那棵不会说话，更听不懂人话的老槐终于被连根抽起，尸身也被支解，连夜运了出去。

  然而，人们所期待的阳光，终究没有到来。只是没了树，这几栋老房子，便赤裸裸地暴露在外，积攒几个年代的老垢，像是一直躲在暗砖下的臭虫，在黑暗中腐败发烂，平时你觉不会想到，一时被人揭开了避身衣，便光光的现出原形。灰尘无处不在，老化的电线也横七竖八的搅在一起，更是在家家厨房的排烟机处，一片黑黄发亮，粘重令人恶心。本就阴郁了，又栋栋紧凑，并不透光，竟暗的模糊了，像是蒙了一层黑沙。

  说起那棵树，不知去向，但却在此处留下一个坟坑。

  原来周遭的混凝土也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到成了一个废厂子，渐渐没人关心。又是下了连日的雨，冲了好些土去，积了一坑的水。又不知过了多久，那泥泞处又泛起了绿茵，晒了几日，竟下不得脚去。

  忽一日，那坑头多了几个废弃的塑料瓶，半陷泥中，并未丢入坑底。哎--不知又是那个现世冤家，把个烂了半头的破西瓜扔到了里面，现下8 9月天里，经那热浪一漂，在这湿土上一闷，自然是引得方圆酸臭无比，更是逗苍引蚊的，见这光景，那过路的行人，便心安理得地甩个纸头果皮，就是那无物可弃者，途径之时，也是捏鼻白眼，从嗓子眼里啐出一口老痰。

  不过个把月的光景，那坑东西终于更加发腐发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