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柚子树

最近经常吃柚子，这让我时不时想起大娘家的柚子树。那是一棵比我年龄还要大的柚子树，至今也还在。

我之所以想起那棵柚子树，是因为它曾经数年滋养了我的味蕾。那种味蕾是大娘给的，在那年月里，特别稀罕。

大娘家的柚子树，是长在她家池塘边的一棵独树。只此一棵，周围有瓦房，有禾田，有池塘，但再也没有别的树木。

因此，它特别特别显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树又长在池塘边的原因，那棵柚子树特别高大，枝叶尤其繁密、茂盛，郁郁葱葱是它一年四季的常态。

那棵柚子树通常的情况下是不挂果的，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它的存在。尤其一到夏天，它是炎炎烈日下，最好的遮阳伞。

暑假的时候，我们会去大娘家玩。正午的时候，忙碌了一上午的大人都在房中休息，可是小孩们却精力旺盛，于是一群孩子来到大娘的柚子树下，玩耍。

太阳像架在火上烤，再将威力施压到人间，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每当面对烈日，我在想，如果那年后羿将最后一个太阳也射下了，是不是我们就能逃脱被炙烤的命运？

反正很多时候，我都想远离烈日，但是在大娘家的柚子树下，我却觉得烈日也没有那么讨厌。因为尽管它威力无边，可还是穿透不过那棵柚子树。

于是，树顶上是太阳当空中；树下是阴凉一片天，柚子树下的我们，还常常并排坐在池塘边，将光着的脚丫伸入到水里，用脚后跟猛击水面，溅起的水花像波涛拍击岸边……

那是一棵柚子树下的乐园，但它也不只是乐园。一到冬天，当别的树都顶着光秃秃时，当田园只剩荒芜时，只有那棵柚子树依然长青，它是那么的让我感受到生命力。

它还有丰硕的果实，我见过它满树都挂果的样子。满树满树淡黄色的柚子，圆圆鼓鼓地挂在枝丫间，沉甸甸地低垂；比起别家的柚子树，它真的是多产的，而且结出来的果实，又大又好吃。

那时我还小，生活的农村，物质并不充沛，尤其是水果，吃过的也就橘子、梨和香蕉，而且也并不能常吃。

于是，大娘家的柚子，像是一种额外的奖励。每当采摘完柚子后，大娘总是将柚子分成好些份，送给亲戚们。我们自然年年有，我也年年吃。

那时候，柚子树，大概也年轻，因此它的果肉，总是饱满，清甜，汁水充足，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那就是人间美味啊！

后来，我在城市安家，但我依然能吃到大娘家的柚子。她将采摘的柚子存放，等我们过去拿；或者是她将柚子包装好，让车捎到城里。

这中间过去了许多年，我由当初的那个小女孩，成为人妻和人母，但这么些年，大娘依然会让我们吃到她的柚子。大概柚子树也是老了，她的味道渐渐地变得有些干涩。

而大娘也老了，她步入了老年，但她爱我们的心，还是年轻的、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