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天才与疯子的舍命博弈
我们应该司空见惯的是,现今的娱乐圈是一个快产快销的过度消费时代,再叹为观止的新闻似乎也抵不过转瞬即逝。但近来的两个事件却在持续发酵升温,彻底摆出一副欲言又止,欲止还言的架势。
一个是王宝强离婚,一个是乔任梁自杀。
没错,你不能指望特别光鲜亮丽的事件能有持之不糜的热度,大多能让我们呈口舌之快的就是这些被我们亲手推拱起来的阴暗负能,谁让你三生有幸活在这样的时代。
当然,我今天不是来说娱乐圈的,贵圈太乱,纸醉金迷的浮夸,实在,离我们凡夫俗子的生活相距太远。
抑郁症,近来被七嘴八舌持续的热议,也是我一直想聊的话题。曾花不少的时间查阅过相关的资料,但也不免较于心力,怕有怅然若失的落魄和不懂装懂的疑嫌。可是乔任梁的死在热搜上长居不下,倒逼得我不得不说些什么。
无须争议的是,抑郁症是一种病,一种常态化、也被边缘化的疾病。既有病理,也有病因,绝不像有人说的那么危言耸听。再者,这并非是一种贵族病,不只在娱乐圈泛生,也并非遥不可视,其实,这种病离我们都很近很近。
不信,我说给你听。
W在患上抑郁症之前,是一个浑身都溢满正能量的女孩,聪明努力,自带笑料,是朋友眼里的开心果,父母眼里的乖乖女。
独生子女,家境殷实,是那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好像怎么看,抑郁症都离她很远。
W在进入高中之前,年级前五名的成绩单上,你总能找到她的名字,属于那种经常在校园表彰大会上发表获奖感言的学生,因此,毫无意外,她考进了所在市最有名的高中。
抑郁症的祸根不是突如其来的,它是一个慢慢累积叠加的过程,这在W的身上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刚进入高中,她的成绩还算是名列前茅,也依然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深受高中老师和同学的喜爱,但这一次,是她学业生涯以来第一次竞选学生会干部没有通过,这让她难过失落了好久。
她心里暗自鼓劲:高中毕竟不像以前,全市的尖子生都集中在这里,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不过只要我努力,下次一定还是有机会的。
事与愿违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去发展,班委一次次竞选失败,成绩也一滑再滑,从年级前十名跌到五十名,再从前五十跌到前一百。
W开始着急,开始诚惶诚恐,遇到集体活动或是任何带有竞争的赛事,她都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怯于表现,开始慢慢成为那个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这样的现状随着高中课程的逐步紧密变得日益加重,自从成绩跌到年级前一百之后,她觉得老师看她的眼神逐渐了,开始失去往日的关切,换成满脸的厌弃。
到了高二下学期,她觉得那些曾经要好的同学也开始渐渐和自己疏远,偌大的校园找不到和自己交好的朋友,她开始独处,开始变得孤僻,不与人交流。
长而久之,便真的没有同学愿意和她说话了。她觉得周边的人声鼎沸,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像是被置入充满戾气的冰窖,除了刺骨的寒冷,再也感觉不到什么。我想死,想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在高二即将结束的学期,W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一段话,这是第一次,她有轻生的念头。
W和父母商量,想要在高三转学,换一个环境,好让自己重新开始。成绩一落千丈,本来就已让父母心生疑窦,听到她有转学的念头,况且是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期,一顿斥责不绝于耳......
我们都明白,一个成绩差强人意的高中生,不可能与自以为是的父母有任何抗争的余地。
从进入高三的第一天起,W就开始失眠,而且逐渐严重,到最后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演变而来的结果是,身体开始变得羸弱不堪,和同宿的室友关系也越来越差,他们无法忍受一个失眠的人在半夜发出任何的响动。
高三的课业是一天天加重的,每一个不眠的深夜她都在想,如果睡不着,第二天的浑噩该怎么应对日益繁重的学习,越想就越辗转反侧,直到每一个天亮。
我很想好好的睡一觉,哪怕只是一会儿。为什么我的人生要在这种无端的漩涡里挣扎,真的好累,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吧,哪怕永远不再醒来......
W第二次在日记里吐露轻生的念头,高三已行将过半了。
为了治愈失眠,她四处行医问药,整个教室都弥漫着难闻的中药味,同学们的嫌弃更是日益加重了。
一袋一袋的中药灌下去,加上病急乱投医的激素药,W的身体开始逐渐发胖,十斤,二十斤,三十斤,直到胖的面目全非,自己都认不清自己。
强烈的自卑感接踵而至,同学的眼光似乎更加刺目,老师的反感好似日益明显,她形容说那是从未有过的自卑,像是一条无形的线在心口上打了个结,然后不停的缠绕,勒的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药物的作用,除了让身体日渐臃肿,没有任何药到病除的效果。对周遭的一切她都开始深恶痛绝,包括自己的身体,在浴室里发疯似的击打着自己。
她不知道高三那一年吃了多少安眠药,开始一两片就会有效,到后来吞下去五六片也无济于事。
再到后来,开始有一种声音如影随形,那声音总在提示着她摆脱什么,说一些生不如死,活着没什么意义的话,她用内心深处最后的余力和幻觉做殊死搏斗,她没有轻易认输。
高三半年多下来,学习成绩跌的不忍直视了,父母好似也开始放任自流,但几乎每次W回家,都免不了一场争吵,她不再是那个让父母引以为傲的孩子,而父母也不再是她可以依赖的温暖寄托。
彻底惹怒父母的一次是,她从学校逃课回家,父母接到老师电话后在房间的床底下把她揪出来。她告诉父母说想放弃高考,去南方打工,母亲恼羞成怒的巴掌,不假思索的扇过来,那一刻,她赖以生存十几年的家,成了一片无可逃遁的废墟,在心头永远的立着。
在步履维艰的青春期,她和父母的每一次对抗,都以失败告终。
对我来说,今晚和任何一个夜晚都无不同,照旧吃药,照旧会听着他们在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中纷纷睡去,照旧不知道会彻底睡去,还是永不醒来。
高考的前一夜,她在日记里写下这段文字,这次她没有再说轻生的话,或许她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迎接第二天的考试。
那个夜晚,她把身份证、准考证齐整的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将手里的安眠药倒进嘴里,然后静静的躺在宿舍的下铺,听舍友议论说紧张的睡不着该怎么办。
这次,她比她们都先睡着。
这次,她终于没再醒过来。
在我查阅的众多抑郁症病人的资料里,这是印象颇为深刻的一个,因为对照她的这番心路历程,我发现自己好似也有过抑郁的倾向,幸运的是,我走出了黑暗的阴霾,而她还未来得及。
时间都是一样的,也是如炼狱般的高三,成绩也如她那般一落千丈,几乎看不到升学的希望。
我一直以为那时候困扰我失眠的是胃病,原来是自闭和抑郁。自卑也殊途同归,她是药物引起的肥胖,我是密其满脸的痘痘,那样的自卑都让我们有郁愤自戕的时候。
我比她幸运,是因为即便在那样糟糕的境遇里,我依然有朋友,有慰藉,有不可或缺的陪伴,他们帮助我渡过难关。
而她始终没有。
后来证明那天晚上W喝下去的安眠药剂量并不太大,试想如果第二天早上有舍友叫一叫她,她也不至于因此而失了年轻的生命。
也许我们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抑郁症患者,他们都是生活在我们左右的普通人,一个普通的事件,一次沉痛的打击都有可能是抑郁的诱因,也并非相传的那样不可救药。
高铭先生曾经访谈一百多位精神病患者,说他们的内心其实是疯子和天才的左右碰撞。
在我看来,抑郁症病人同样如此,同样是内心的两种力量在抗衡,同样是一场天才和疯子的博弈。而“舍命”是说,在这场博弈里,每年有上百万人献出了生命。
还有很多案例,那些抑郁症患者通过积极的治疗,家人的悉心照顾,亲友的鼓励包容,他们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病魔,和我一样,从黑暗的冰窟里破茧而出。
多一些包容和陪伴
少一些抱怨和冷视
我们惟愿在这场殊死的博弈里,胜出的永远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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