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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姐妹

2018-04-07  本文已影响22人  陈雨池
深冬的姐妹

寒风萧瑟,天空冷飕飕的。这是大雪来临之际的前兆。

阴沉沉的苍穹,暗绿的森林和尚未被积雪掩盖的黑土地,深沉而静谧。

雨秀醒来时,窗扉已透出微弱的光来,她知道外面其实天已大亮。

"去呀,快点……"对面床上妹妹雪秀,睡梦中发出迷迷糊糊的梦呓声。

"雪秀,"她以为雪秀醒了,朝妹妹喊了一声,披衣下床,把灯火点亮。

"醒来就起来,天大亮了。"雨秀朝妹妹俯伏着身子,揺了摇她的肩膀。

"你等着我,春子……"雪秀清清楚楚地叫着,双膝顶着床里,身体弓着,一动也不动。

原来妹妹是在说梦话:她让春子等她。她睡梦中与春子一起,也许春子在前面走,妹妹在后面赶。

妹妹在梦境中追随着春子。雨秀感觉好笑。

但突然她心头一紧,一下明白过来: 妺妹已经萌芽了恋情?

雪秀翻转过来身子,自己醒了过来。她把自己的右手臂放到被子外面。

妹妹告诉姐姐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好像喊了什么。

"你喊了什么?"雨秀看着仰卧的妹妹故意问。

她回到了自己床上,开始穿衣服。

"你没听到?……还是我在梦里没有喊出来?"雪秀侧着身子,偏着头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望着姐姐。

"是你在梦里跟什么人说话吗?梦见什么幻影了?"

雨秀装作若无其事问。

"……幻影?"雪秀迟迟疑疑地支唔了一声。她躺平身子,她让自己缓过来一会儿,把梦后激动的心情,稍微恢复到平静。

她没有回答姐姐自己梦中所见,知道不能对姐姐说出实情。

"你告诉姐姐你梦见了什么。是和春子一起么?"雨秀微微一笑,一边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妹妹,一边穿衣服。

"姐,我再睡一会儿。"雪秀朝里侧翻过身子,说。

妹妹的声音纯真清朗,蕴藏着一股美好的力量。

这时候的雪秀,心里有了自己的心思:无疑,姐姐已经感受到自己对春子萌发的情意,但自己却不能对姐姐倾诉衷肠。

对面边穿衣服的姐姐也在想:没料到妹妹已经情窦初开。妹妹纵然到了青春期,但还没到明辨事理的年龄,如果现在让妹妹就坦白出来她的爱情,她知道爱上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的深厚?

妹妹难道只是稀里糊涂中的一个梦?

但妹妹雪秀的梦呓,让姐姐雨秀心中泛起波澜:难道自己央求春子把雪秀当作妹妹,春子也是这么"稀里糊涂"地应承下来,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对他和妹妹的一片苦心将会是徒劳的?这给日渐成熟的雪秀到时候会带来怎样的伤害?

"妹妹。"婆婆招呼雪秀说,"家里没事,以后就常过来,和春子一起做作业,绣楼上姐姐妹妹的铺你愿意跟谁跟谁睡。"

雨秀已经听婆婆说过好几遍了。未婚夫探家回部队后,他的铺盖就搬到绣楼上为雨秀准备的屋里,里面添置了一张木床,又把公公给家里刚刚做的新花棉被也拿了出来放在她的床上。

婆婆对雪秀饱含着爱意和深情。这份爱意和深情,难道仅仅是因为雪秀是儿媳妇的妹妹吗?

显然不是,雨秀真切的感受到:从婆婆与自己说起妹妹时,那份抑制不住的喜悦明显是另外一份感情。

她从婆婆的眼神中,看到当年自己和振林相好时的那份美好之情。

雨秀有时候会故意半真半假地提醒春子,可自己的这个小叔子不知道是年少无知,还是书呆子的秉性,竟然对此毫不在意。如今妹妹的梦呓,足够姐姐雨秀思忖好几天的了。

过了片刻,雨秀一个人抿嘴笑了。她扣好衣服打开门出去了。

冬花带着细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着墙上的年画。一些年画上的舞姿,细秀也能跳得出来。

"画面上的人是谁呢?"

昨天,细秀问过,冬花没有答上来。今天她又重复问。她不至于把自己昨天问过的话都忘记了吧?

"这个嘛,是谁呢。没有题名,似乎电影里也没见过。我也不知道。这类画画,是英雄的模样,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

冬花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墙上的年画,像是喃喃自语地回答细秀说, "可能是另外一部电影吧?你我都没看过的电影。要问我哥才知道。"

画面上的背景很红,颜色分明。人物色彩艳丽多姿。

俩女孩看完年画后,到父母屋里看兄长从部队里寄来的照片。

照片雨秀用黄皮纸大信封装在里面,封口用回形针扣住。雨秀说这样不受潮。

无论是看兄长照片还是墙上的年画图片,凡是着军装的,细秀都叫叔叔。

"我大哥你应该叫'姐夫',要么和我们一样叫'哥'。"十三岁的冬花以大姐姐的口吻纠正细秀道。

"'哥'?叫'姐夫'?妈让我叫'姐夫'哩。"

"那就叫'姐夫好啦。只有爸爸的弟弟才叫'叔'。"

冬花告诉细秀说。

她说完,站起身子,牵着细秀的手走出屋子,穿过廊檐,悠闲地来到禾坪上。

俩女孩站在禾坪上,朝着下塆村望过去。

云子和一帮小伙伴正在一处山坡上滑雪。旁边好多小孩在替他们鼓劲。

禾坪位于村口靠山的高处一侧,可以望见下塆村的每一个角落。

这么认真地看下塆村,住进来才几天的细秀还是头一次。

"我们去看滑雪呀。"七岁的细秀稚嫩的声音甜美可爱。"好呀。"

"可我们只能看。这是男孩子玩的游戏。女孩子玩的话,会摔得很重。"冬花认真地对细秀说。

春子妈让春子去禾坪上看看弟弟妹妹和细秀。

春子朝村口来的路上看了看,只见斜坡上的积雪花花搭搭的,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在山麓尽头朝村子里走过来。

积雪后道上踩出一条黑色的长路。

那边的梯田田埂还没被雪覆盖,山上树林尚未被雪染白的枝叶呈现出黑色的斑块。

春子终于看清一行人是公社和大队干部。他们黑色的人影并非穿的是黑色衣服,而是蓝色咔几棉布。只是远远看上去人影颜色浓重的原因,形成寂黑的样子。

他们个个都是春子很熟悉的人。

"春子,站外面迎接我们吧?不畏严寒,真是个好孩子呀。"公社武装罗部长一见春子就说。

"在外面玩,刚好看到你们来。"春子老老实实回答。

"可是,我在山麓那边就看到你啦。是看爸爸回来了吧?"大队支书老卢问春子说。

春子没作回答,这一行人的问话,也无需他的回答。

他们在村口放了一挂鞭炮。然后把锣鼓咚锵锵地敲打起来,到了家门口,把手里卷成筒状的慰问信递给迎面出来的春子妈手里。

他们一行人是慰问军烈属的。

可春子家并不欢迎这一行人。更确切地说,是不欢迎这样喧嚣的仪式。

"你爸带人去走访别人家了。"

他们一行当中有人告诉春子说。

他们说的别人家当然也是军烈属人家。

这一行人在春子家坐一会就得走,因为他们今天一天还得去走很多家。

他们和母亲郑重地寒暄一番后,来不及喝一口水,便走向上屋祖父的房里,去递慰问金。

年节期间,给军烈属拜年的仪式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每年给祖父爷爷的抚恤金是多少,春子不得而知。

但有一次母亲猜测地说,可能是二十元钱吧。

"是单独一个烈士二十元?还是大伯父二伯父俩个烈士一起二十元呢?"

春子在心里面想着。

这一天晩饭后,孩子们集中在春子妈的房间。春子妈一边纳鞋底,一边向孩子们讲述她的童年:

外公在她五岁大一点就过世了,外婆是裹了脚的女人,完全不能干活。而且外婆前面净生女孩,生了春子妈第五个女儿后,才生一个弟弟。那次外婆带俩姐弟去十几里路的村子里讨饭,走到半路上把俩小孩丢开,自己跟一个男人跑了。春子妈带着三岁大一点的小弟弟一路上哭着往回走,半夜里好心人给姐弟俩一碗饭吃,让他们睡在屋檐下,第二天上春子妈起来,三岁的弟弟死了。

雪夜的宁静,不时夾杂着燃放新年的爆竹声。

它洋溢着节日临近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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