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收录] 儿时重现

文/丹思心舞

这些年，虽然跟妈妈住一起的日子很少了，但是心理上的距离越来越亲近，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平静地聊聊天，也能互相说说家常心情而不用太顾忌。我一直认为这个日益亲近的过程，主要在于妈妈的改变，而我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助力。而昨天的一次冲突，又让儿时的情景重现，母女俩都不好受。

过完年，妹妹先回长沙了，妈妈带小侄女儿豆子再呆几天。晚饭后，妈妈跟我说，豆子好几天没洗澡，让我呆会儿叫她洗个澡，我说好。妈妈可能觉得找到了支持，多唠叨了几句，说这孩子习惯不好、没小时候乖、不可爱了、女孩子不洗澡多丑……那神情、那口气，又让我回到小时候被嫌弃的感觉，便忍不住也多说了几句：“妈，孩子的生长有个过程，她这个年龄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有她的理由，也不是故意跟你做对，莫老念。过段时间自然就不同了，不用那么担心。就算习惯不好，她总有被社会要求、自己想改变的时候。我们不要因为不符合自己的标准就说这样嫌弃的话，就像我们小时候 ……”

这一下惹恼了妈妈，说我翻旧账、我烦她、还把她赶回老家（那是指十多来年前，妈在深圳帮我们带孩子，因很多观念、习惯上的不一致，我们没法迁就她，只好请她回家了）、还有什么帐没算清楚……我也被更真切地带回过去的情境，变得激动，为了克制，回卧室不再吭声，心里却久久不能平复。

在我小时候和年轻时，妈妈喜欢唠叨、抱怨，很少有她真正喜欢、觉得没毛病的人，甚至我们姐妹觉得因为个子矮小都被妈嫌弃（我们的妈妈比较高挑，爸爸个矮些，妈妈有叨叨过我们矮），如果我们有残疾，妈妈会不会不要我们。当然我也知道妈妈其实是看我们很重的，她用她的操心、焦虑表达着爱，也用平常的琐碎唠叨表达着她渴望被听从、被认可、被照顾的需求；我更知道妈妈的情感匮乏来自幼年丧父、外婆对她的养育比较粗放。虽然理解，但是当她以匮乏的状态给予和索取时，我并不能很好地消化和处理。

小时候我大部分时侯显得比较温顺，所以经常会被当成倾听者，而我内心并不认可妈妈的抱怨，特别是当她抱怨我的外婆和父亲的时侯。很多时候我忍着，给她当垃圾埇（当垃圾桶本身就有着很深的低价值感）。到有时候自己被唠叨忍不住时，我会有小脾气小反抗，而到我成家有了孩子后，还被指手画脚被干预时，我终于掀起了“小家保卫战”，于是有了前面提到的“赶妈妈回老家”一幕。这是一段不愉快的记忆，但我还是从积极的意义上给它定性：我宣告了作为成人的我跟妈妈的界限，对她的觉悟也是有好处的。

我也用了其他方式帮助妈妈，最重要的就是帮她寻找外公生前的记录无果，便带她看望跟外公同龄的抗战老兵，让他看到历史大背景下的更多其他人的个人命运，让她放下如果父亲还活着的种种幻想。当然也跟妈妈道过歉，表示我们长大了，不希望她再有多余的担心和焦虑。从那以后，我感觉到了妈妈的变化，更多包容、更少抱怨，也找到如果放在以前也不一定能入她眼的现在的老伴张叔……妈妈对我的关心和支持，我也能够更好地体会和接受，常有由衷的感动……

其实，这一年来妈妈跟我唠叨豆子已经好几次让我有了类似的代入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昨晚的冲突让我意识到，在接纳妈妈的“老样子”上，在跟妈妈沟通上，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原发布于丹思心舞 2019.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