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49｜第一次对女儿大发雷霆

文/大龙

上周，对女儿大发脾气了。其程度之烈，印象中是第一次。也但愿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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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正值周六上午，我还在床上进行康复训练。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动作了，也就是练习跪位平衡。对我来讲，这也是目前最困难的一个动作。因为九个月前康复训练时没有做好保护措施，我摔伤了膝盖，当时骨头都快碎裂了，因此恢复了很久，延误了很长时间的训练。现在膝盖还没有完全恢复，每次跪下去都像针刺一般的疼痛。腰部的平衡力量也较弱，所以旁边需要有人保护。这个时候是绝不能碰到我的，否则便会摔倒了。（我的脚趾头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只要一触碰东西就会相当疼，因为末端是恢复最慢的。所以即使贴着搁在床上都不行。这样我就必须跪在床的边沿了，以便双脚的脚趾头能露在床外。但这样就增加了摔倒的危险。）

最近女儿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但我跟她严肃谈过，在我康复训练的时候绝对不能来碰我，否则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

但这次女儿破坏了这个约定。她在我正跪着的时候，突然过来冷不丁的推了一下我的身体。我猝不及防，差点便摔倒了，幸亏被一旁的康复师及时扶住了。我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上次的摔伤真的让我心有余惧。我立刻严厉的跟女儿说：“龙龙，你不能这样。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我当时语气确实很重。

女儿也咬紧了嘴，怒目相向。我完成最后的动作，在床边坐好后，女儿又拿起一件衣服向我挥打过来。我生气的呵斥起她来。

待康复师走后，事情还没完。女儿又找来了一支铅笔，向我刺了过来，差点就刺到我的眼睛了。本来上午我们开家庭会议的时候，女儿就一直用一根硬物（她称为话筒）对着我，那个时候我就告诉他千万不要做这样的动作，否则伤到很危险。这下她变本加厉，用尖锐的铅笔刺过来，我彻底怒了，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也不说话。妻子把她拉走了。

2

整个上午，弄得我心情很坏。中午饭也没吃好。我有午休的习惯，一旦中午没休息好，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有精神。但这次午休怎么也睡不着。卫生间离我的房间很近，刚好那时女儿在卫生间里，她却把手机的声音调到很大。这让我更睡不着。我让她把声音关了。但她并没有照做。

我认为她是故意的，顿时感到怒不可遏。忙叫妻子过来帮助处理一下。但妻子不知为何也充耳不闻。一股无名之火霎时涌上心头。我起身下床，坐上轮椅（现在我可以自己从床上坐到轮椅上了），随手抄起一根棍子，下定决心，倘若丫头还故意如此，不听劝告，我一定用棍子敲落她的手机。

那时女儿恰巧刚从卫生间出来，也许是看到我一脸凶相，并且手上拿着棍子，意识到不妙，赶紧向她妈妈房间里跑去。我叫她站住也不听。我顺势推着轮椅追了上去，心想一定要教训她一次。

她把房间门呯的关上了。我大声叫她把房门打开。在没有得到回应后，我怒火中烧，使劲捶打房门。这时母亲也上来劝阻。但我还是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房门。

只见女儿正躲在妈妈的怀里。估计她从没见过我发这么大的火，不敢看向我。妻子正在轻声安慰她。我正要质问，只听妻子对女儿说了一句，“你爸爸现在正被[动物脑]控制，不要再激怒他了。别怕，一会就会好的。”

我立刻怔了一下。[动物脑]三个字让我马上觉察到自己被愤怒情绪所裹挟了。我顿时清醒了过来。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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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年多来，家里人说我脾气比以前大了。他们把它当成是我病后的反常现象，并接受下来。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大多数时候发脾气都是有意为之，是为了处理某个特定问题所采取的方式。我认为我自己驾驭住了情绪。但这次，我却被情绪─[动物脑]所控制了。一年多来这还是第一次。

我开始觉察我情绪的来源。直接的是来自于康复训练时可能受到危险伤害的担心。这担心是相当迫切的。我曾经把这个作为一个底线和警戒线，在上次家庭会议中提出过。而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女儿对我的这个警戒线的持续破坏和不尊重导致我的不满和情绪反弹。

我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首先是要找到女儿这个行为背后的原因。刚好这段时间妻子也正在学习《正面管教》，这本书是关于如何做到既不惩罚也不娇纵的有效管教孩子的，其中有很多好的理念和实用方法。它指出，孩子不良行为只是表面现象，其背后有四个导致其行为的目的，分别是：寻求过度关注、寻求权力、报复和自暴自弃。我和妻子讨论了一下女儿今天的行为及其背后的目的。妻子认为女儿背后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是寻求我的关注，另外一个就是报复（对一直没有得到关注的回应）。她说，这段时间女儿经常叫我，但我都没有理。

是的，这点我承认。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思考哲学上的几个重大问题，完成我的《沉思录》中几篇重要的哲学文章。尤其最近几周刚有突破，正酝酿形成几篇完整的文章，所以经常陷入沉思之中，而且程度比以前更深。女儿叫我爸爸，我根本就没有听见。

我问妻子，我和女儿约定了唤醒我的方法，比如芝麻开门和叮咚，她为何不用呢？妻子说，女儿现在回家要做作业，亲近你的时间本来就少。哪有女儿每次叫爸爸都用暗号的？

我想也是。因为思考的原因，这段时间和女儿之间的连接确实变少了。责任也确实在我。我没有认真去察觉女儿对我态度的变化。事实上这几周女儿一直对我动手动脚，应该引起我的注意的。

知道了这一点，我想我也确实应该做出一些调整了，例如把沉思和写作的时间调整到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当她回到家里，只要她有需要，我就空出时间来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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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把女儿叫过来，郑重向她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向她大发雷霆了。并询问她，爸爸这段时间是不是关注她太少了。女儿说是的。看来正如妻子所言。我跟女儿说以后会增加陪她的时间的。

但女儿的一些危险行为还是不对的。关于我康复训练时不能有危险的事情还是应该谈清楚。我把一些细节也跟她详细说明，例如当我在练习行走的时候必须离我一米之外；当我在床上跪位训练时不要靠近。但如果我坐在轮椅或者在床上躺位训练的时候是可以靠近的。

我问她，上午我在床上跪位训练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是危险的吗？女儿摇摇头。随即她跪到床上左右摇起来，说一点危险也没有啊。

我说，你不能用健康人的眼光来看这件事情。爸爸现在腰部和手脚力量都没有恢复正常，稍微推一下就容易倒的。如果往后倒那就相当危险了，整个人摔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如果往前或者往侧倒，我的手指现在还是弯曲的不能展开，所以必须用指关节触床，那样就会严重损害指关节的。女儿终于明白了这些。看来我把这件事情想简单了，我以为女儿早就明白了。这就是沟通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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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自从这段时间看《正面管教》之后，努力照其实行，调整自己管教女儿的方法，看起来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她现在更能体会和理解女儿的一些行为和情绪，也能更好的调节自己的情绪。其实这本书是上次我推荐给她的。我自己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但很多地方并没有做好。妻子建议我好好再读一遍。我接受了这个建议。

我也意识到自己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进步。自我成长和陪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2019/4/5，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