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两吏部官员遇盗,两官员做法截然不同,讽刺社会现象
作者:沈淦
明朝末年,有一个姓张的吏部大员住在某地外城。一天半夜,一个小偷翻墙跳入其住宅,可是各个房间都锁闭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下手。小偷什么油水也没有捞到,只在临走时顺手从鸡窝里捉了一只鸡,又翻墙而去。然而,“张吏部家失窃”的消息还是迅速地传开了。第二天一大早,县中掌管缉捕盗贼的典史官首先赶到张吏部家来问讯;过了一会儿,知县也到了;再过一会儿,知府也赶来了。大家都惶恐异常,首先责骂自己治理无方,疏于防范;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张大人家丢失了什么财物,卑职等一定尽力缉访,务使完璧归赵。张吏部假称丢失了金银珠玉、锦绣绸缎等贵重物品,责成各级官员追查。几个月后,在境内破获了一个盗窃团伙,起出了大批贵重赃物。郡县官员们都知道这些并非张吏部家的,可是吏部居六部之首,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调动等事务,权力大得很,大家既不敢得罪他,又都想巴结他,就全部搬运至他家,请他认领。张吏部也毫不客气地认作“失物”,全部据为己有。
又有个姓王的吏部官员,原来也住在外城,后来因选择形胜之地,迁居于一座幽静的小山上。一天中午,王吏部正在院中闲坐,一个强盗身着官服,假称某某官员前来谒见。王吏部起身迎接,强盗左手捏住他的小腕,右手掏出一个红绸包裹,“忽喇喇”一抖,露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直指着王吏部的胸口,喝道:“不许动!”门外一迭声地呼应,忽地拥进七八个强盗,将王吏部多年聚敛的金银珠宝等洗劫一空。第二天,郡县官员们纷纷前来问讯,请他查点所失财物,以便缉访。王吏部却说:“我家中只有这么些粗笨家具,并无贵重财物,强盗们不过捞走了一床破毡具而已,有什么可缉查的!”话虽这么说,郡县官员们摄于他的威势,也不敢不认真缉捕。不到一个月,就擒获了这帮盗贼,那些金银珠玉、绫罗绸缎等也都完好无损。强盗们都直言供认:这些是某月某日从王吏部家抢劫来的。郡县官员们请王吏部认领,王吏部却道:“我早就说过,我家从来没有这些贵重东西,怎么能妄加冒认!”坚决不肯接受。
当时有个名叫艾南英的文学家,闻知这两件事后,感慨地说:“认取属于自己的东西,拒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正常人的本性。两个吏部大员,一个因为利,一个因为名,竟致于冒认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不敢收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把人的本性都丧失了,真可悲啊!”
上面这则故事载之于明末清初文学家周亮工的《书影》卷一。身为“临川四才子”之一的艾南英于明朝灭亡后坚持抗清,不久即于1646年病逝。或许,在鞭笞两个吏部大员时,艾南英还有话没有说出口——或者不愿说出口,那就是:当一个政权的重要官员把人的本性都丧失了时,他们所赖以生存的这个政权,还将怎样维持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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