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春天的浮雕

2017-05-05  本文已影响0人  素非_T

有若干年不曾在春天回到故乡,回到母亲的身旁了。这一次,借出差路过,偷得一日空闲,是意外惊喜。

我以前从未注意,东四环的边上其实种着些柳树。走的那天,起风前的宁静。空气中有一层迷蒙。我注意到柳树时,恰好车行至一条不知名字的河边,柳从四环边上沿着河岸两侧向更东的地方蜿蜒而去。水面上的雾气比之陆地更重一些。那些浅暗的尚未萌发出来的绿羞涩地隐着,淡淡然有些“林梢烟如带”的感觉。

春天了,春天。今年春早,阴历居然有个闰二月,仿佛要把向来短暂的春日拉长,再拉长一些。

大学时,考去南方的同学把迎春花枝做成标本,夹在信笺里寄过来。写一行“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我在北京看着依然干冷的枝头会心生羡慕。

故乡没有那么南,但依然比北京春早。

机场回家的高速路旁,冬日干枯的萎黄中闪现着一抹抹的绿,盈盈的,飞扬着。小小的水湾在阳光下亮得耀眼。许久不从这个方向回家,记忆陌生了,眼前的景致也是陌生的。包括那些崭新的弧板楼,包括比肩而立的汽车展厅。而从前,这里大概是荒凉的。

母亲在电话里问我想吃些什么?

母亲的前两个话题总是与吃穿有关的。我笑,知道母亲得不到答案的焦急。认真地想了想,说想吃荠菜馇小豆腐,还有家里才买得到的那种宽宽的薄薄的扁豆,切得细细的,用虾酱炒或者素炒了用蒜泥拌。

母亲的心一下子变塌实,隔了话筒传来由焦虑而转的欢欣。

这会儿的荠菜正是鲜嫩,小的时候,我们常去郊外的山上挖,还有苦菜。苦菜总是生着蘸酱的。荠菜也能蘸酱,也可焯了凉拌,还能做鸡蛋汤,做饺子馅。但我最喜欢的是母亲用它与豆面还有碾碎的花生馇小豆腐,有着最新鲜的菜与粮食的清香。

前几天,把父母在云南的几张合影制成了十二寸的拉米娜,刚刚托人带了回去。

进家时,看到它们散放在书柜里和母亲的床头。玉龙雪山的雄壮,泸沽湖的透澈,与别的装饰或者家具比较起来,很是显眼。母亲来串门的朋友看到了,极羡慕,母亲话里谦虚着,笑却是从不掩饰的。

这个年龄的人,说起时,谈的多是儿女的孝心。而我眼里,照片中父母执着的手,令人心里无比温暖。

餐桌上除了我要的荠菜与扁豆,还有桃花虾。

桃花虾是家乡的特产,只在桃花将开的季节才能吃到。长不大,不过那种“若削葱根”的小指中间指节大小。带皮煮熟与菠菜用芥茉油拌着吃,或者滴一点儿香油与葱丝拌,醋是不能放的,否则就破坏了虾的味道。吃时,毫无扎嘴的感觉,着着实实的是鲜美的肉感,弹性与鲜嫩都恰好。季节一过,桃花虾产子,就无法入口,全然没了先前的味道。

其实现在的季节已经稍稍有些过了,只因我多年不曾吃到,父亲寻遍了菜市场,找到一家还算不错的,精心挑拣,不过只得斤余。

父母的眼中,外边那些海味珍馐无论怎样都比不上家乡的美味,我心中亦如是。大概对于故土,胃是比大脑更忠实的器官。                                                                      

晚饭后,与父亲聊天,不可避免得聊聊我的工作。

父母一直尊重和放手我的选择,即使心里有不情愿。只是随着我的工作变迁,父亲会默默地跟着更新自己的知识。父爱总是深沉,希望能与孩子们有共同的话题,不落后于时代,希望在我们需要时能提出自己的意见,默默地扶持。

难得睡到自然醒,享受母亲丰盛的早餐。

阳光有些暖,风停了。与母亲去散步。

出家门西行,十余分钟路程有一小园,名“荷花湾”。天气凉,荷塘里还是一片萧杀,秋千架上也无顽童。

坐在石头上与母亲并着肩晒太阳,说说话,家长里短的。在偷来的时光中闲散,心情舒展,暂时摒弃了所有的烦乱,甚至不去想几小时后的离开。

在四周的安静中,坐到倦意袭来。

所谓故乡所谓家,也许就是心中的惦念,是一有机会想方设法狂奔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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