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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不压正》——一曲少年之歌

2018-07-14  本文已影响147人  夏花灼灼秋叶粼粼
《邪不压正》——一曲少年之歌

黄渤说,姜文导演的作品是我们电影人的节日。这句话未见得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然而对于我,一语言中。丧失节日感已经很多年,甚至包括最浩大喜庆的春节,即便勉强做出形式上的顺从,而内心实在体味不到各种节日的形式内涵,基本除了钱与钱的交换物的味道,一切乏善可陈。

姜文的电影,几年一部,令人重新拾起那种喜悦、期盼、隆重的情绪时,人也在期盼之中似乎穿越回到了少年。我们常常说不老的时候,强调了没有皱纹,苹果肌饱满,衣着依然少女,好像四十多岁的林志玲仍然戴着卡哇伊的头箍。我并非批判这种价值观,毕竟色身的年轻化是大多数人获取自信的最直接方式,也是人际交往中最直接的名片。

而令我无比感慨的是,在这个看脸的世间,要拥有密度多大的才华,才能让我们对着一张明明满脸皱纹,脸部肌肉下垂,皮肤粗粝的老男人,心里升腾的却是对少年的爱慕。要说最神奇的不老,大概就是这种人吧,这种像姜文的人。

在看《邪不压正》之前,我把这部电影的小说看了,张北海的《侠隐》。虽然我们谁都知道姜文的电影会将原来的小说改编得面目全非,然而正如张北海说的,交给了姜文,就随他去改吧。事实上,姜文对于每一部原作的需求,似乎仅仅是主角的名字,和基本的故事框架。然而姜文这种粉碎式地改编也激发了大家对原作的好奇,因为想知道姜文究竟会把作品改成什么样子,包括原作的作者,一样的好奇,却也无比放心,因为姜文的作品,品相奇绝,从来不会粗制滥造。

今天首映,赶了个早场。据说姜文在云南搭建了一座北平城,他是一个连军服上口袋尺寸都要讲究的人,这座北京城是在老照片和旧史料的基础上的一次一丝不苟的还原。所以,在采访中,姜文说他用电影,保存了当年在梁思成哭喊声中毁灭的北京城。

电影开片后,李天然(彭于晏)从美国回到北平,姜文作品中最常见的火车又出现了,色调不是从前电影的明艳瑰丽,而是晶莹洁丽的玉树琼花,白雪遍覆的城楼。

一个景深镜头,火车由远及近,车头似乎要逼近观众的颜面,车后窜起馥郁浓稠的白烟,如大团大团的棉花糖凭空绽放。下火车后一路经过老城墙、前门箭楼、天安门城楼、南池子大街,我们似乎走进了一张迅速展开的画卷。

这个不长的片段里,人走进一个洁白,古老的历史,明明知道这是幻觉,而转念一想,又有哪段时光和场景,不转眼成空?我们试图拥抱能够永恒的东西,又明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人在这丧气感中焦虑执着,将生命变成一场无意义的自我搏击。

优秀的电影造就了一个,令我们午夜梦回的机会,片刻沉浸、感动,也许产生领悟的契机——放下便是离幻,离幻即真。

姜文的电影在摄影上有一种公认的奔放与浪漫,枪和鲜血,女人和欲望,火车和烟囱,刺激男性的荷尔蒙的分泌。实际姜文还有一种极其细腻的浪漫,在他切换过快的影片节奏里,你被他带着在不同的镜头里穿梭,每句台词都有意义,每个动作都有象征,每个场景都有特色时,这种穿插其中的铁汉柔情式的浪漫,并不容易被人体认出来。

这种浪漫,在他的电影里,基本都献给了他那个正大仙容的妻子周韵。例如这部电影里,周韵穿着宝蓝色的旗袍,发髻一丝不苟,在钟楼上,斜靠着桔色月牙形的窗楹,俯瞰整个北京城,神色喜悦郑重,在幽灰暗蓝的夜色里,远处烈火熊熊,浓烟直上云霄,那是刚被李天然烧毁的日本人的鸦片仓库,这片段拍得如中世纪优美的油画,周韵如圣母般的庄重凛然。

这部电影,贡献了中国电影史上绝无仅有的屋顶美学,身怀武功的李天然,背负着为师父一家人报仇的愿望,所以也会有电影造就这样飞檐走壁的大侠,在屋顶可以产生窥视,暗杀,决斗等等行为。

而姜文的屋顶美学更富有一种浪漫唯美的情结,绵延不绝的灰色屋顶错落交织,在朗朗蓝天白云之下,李天然和京城第一裁缝巧红(周韵)的爱情,在屋顶上播种,发芽和生长。屋顶上不仅有传统的飞檐走壁,还有浪漫的骑脚踏车,甚至有一段李天然从京城交际花唐凤仪(许晴)的浴室中逃出来,披着一个透明披风在屋顶裸奔,伴奏居然是歌剧男高音,让人目瞪口呆后又会心一笑。

无论是姜文的暴力美学还是浪漫美学,都充满独特的姜式思维,你会奇怪他为什么这样拍,但又不得不叹口气,哪有更好的拍法可替代?这种风格奇绝,难以复制的个人风格,华语片中还有周星驰。其他的导演伟大,还有被模仿的余地,而姜文和周星驰的思维方式,显然已经超越了能模仿的范畴。

《邪不压正》——一曲少年之歌

这是一个关于少年的成长经历,以复仇的故事作为包装。电影中最简洁、单纯、直接的线索和人物就是李天然,他串起了人世间的复杂诡异和扑所迷离,依旧本性依然。在天空和屋顶的开阔中,李天然纯然生长。开始便是故事的起因,野心勃勃的大师兄朱潜龙和日本人根本一郎勾结,欲买下师父的山庄种植鸦片,师父拒绝,被满门斩杀,枪击,头颅落地,焚尸,暴力节奏如昆丁的电影。

李天然背后受枪击昏迷,在烈火中醒来,逃出山庄,像一个火球一样,奔向一辆载着美国医生亨德勒和神秘人物蓝青峰的车,被救下,送往美国做军事和医疗上的训练,15年后被美国人派回来。实际这是蓝青峰安排的一个局,完成他试图赶走日本人,甚至恢复明朝的愿望。

应该说李天然强烈的复仇之心,在影片中表现并不明显。我们习惯的视角里,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应该是抑郁,深沉,内敛,寒气逼人,但李天然开朗,舒张,天真。彭于晏在电影里展示了八块腹肌的健美身材,像苏格拉底喜欢的希腊美少年。

复仇过程中,李天然打开了满门血案留下的心结,获得充足的成长。当年的少年,眼睁睁目击师父一家被杀,呆若木鸡,忘记反抗和回击,这种近乎常人的恐惧反应,令李天然一直羞耻难当,刻意回避。他和京城第一裁缝巧红(周韵)渐渐相爱,巧红揭示出,他在复仇过程的等待,实际是一种消极的逃避。李天然的理由是美国上司告诉他要先完成任务,再谈复仇,而他在中国的秘密上司蓝青峰,给他的任务就是躲在钟楼里等待。巧红告诉李天然,一个男人不能逃避,复仇之事,当做时就要马上执行。

她(他)俩的爱情倾向于一种俄狄浦斯情节,巧红对于李天然来说,更像是一个母性的引导者,引导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负有决断力和执行力的男子汉。

而姜文饰演的蓝青峰,一个在书中着墨不多的书生型的爱国企业家,被赋予了完全颠覆的背景,性格和人生目的。 电影里的蓝青峰,似乎是前朝的武士,资产丰厚。他与几个志同道合之人资助过辛亥革命,似乎目的是反清而且趋向于现代民主。而日本人的渐渐逼近,他对蒋介石彻底失望,对于溥仪更不用说,于是他找到了朱潜龙。

通过一张洪武大帝朱元璋的画像,令朱潜龙确定自己是朱元璋的嫡亲子孙,背负恢复明朝的大业。当时朱潜龙已经是北京城的警察局副局长,蒋介石在南京,溥仪在东北,他这个野心勃勃的草根,梦想着和他的祖祖祖爷爷一样,乱世之中,布衣换黄袍。

蓝青峰显然是个正邪不定的人物,这种人物,在中国电影里确实少见。即便我们的作品已经渐渐给英雄注入些人间气息,例如红尘情爱和婚姻家庭之繁琐苦恼,然而像蓝青峰这样的角色,他是热血还是冷血,他对这个人间是有情还是无情,他对于历史是承担者还是捣乱者,着实难以评判。

你会感觉,他整个的人生目的就是要保全北京这个皇城的荣耀,他救助和暗中通过名义上的养父亨德勒收养李天然,并非出于善良,是因为觉得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懵懂少年,容易成为他事业的棋子。 他将北平的人力车夫都变成了他的眼线和保镖,而这场大戏就是通过朱潜龙杀掉日本人根本一郎,再以朱潜龙作为傀儡成立一个新的皇权政府,代价是将李天然交给朱潜龙处置。

亨德勒要将李天然带回美国,破坏他的计划,他将亨德勒推下城墙,在这个之前,他一直资助亨德勒在中国的生存和享乐,作为和美国人交好的桥梁。

电影里有一幕,在城墙的每个豁口里站着一个人,有熟悉和不熟悉的,有些悲悯有些隔绝又有些自我庆幸地俯看一具尸体,横绝在城墙下的亨德勒的尸体。那一刻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剧感,一种悲凉的戏谑,好像人人都明知自己和这个城市一样,马上就要消亡,而这短暂的时光,不过是一种焦虑不明地等待。

他被关进黑屋也不愿向日本人妥协。他答应朱潜龙和根本一郎,交出李天然,在把李天然送往琼岛的路上,泪流满面,抱怨自己和李天然见面次数太多,以至于这种为保全自己生命的出卖令他内疚。

而你刚被蓝青峰的父性触动时,转眼就知道他中途放走李天然其实是为了自保,李天然依然是棋子,确保他可以活下来的棋子。他被倒吊着,牙一颗颗被拔出,不肯说出李天然的地址,因为他确定李天然报完仇后,会回来救他。

当你以为他成为一个珍惜自我生命的苟活者时,你又发现他保全生命是为了完成一个重要的承诺,将张自忠将军送往美国大使馆,来筹划继续抗日的大计。

送往医院时,他已在死亡边缘,面对悲伤无措喊他爸爸的李天然,他说,我不是你爸爸,你该找个自己的儿子了。从这个意义上,蓝青峰是个父亲,父亲的角色不应该是一种亲情的羁绊,更应该是促使孩子成长的动力。

要说蓝青峰作为普通人的一面,只有两个极易被人忽略的镜头,他拒绝朱潜龙把女儿安排到清华北大,说辅仁好,离家近,可以回来吃饭。后来朱潜龙占据他家做警察署,他暗夜回家时,女儿出镜,天真浪漫,声音轻巧憨朴。

《邪不压正》——一曲少年之歌

朱潜龙在书中阴森存在于复仇的背景板上,并不是一个鲜活的角色。而在电影里,他显然变成了一个主角,廖凡主演,廖凡是谁看都觉得面熟,但又叫不出名字的演员,人已中年,作品不少,演技非凡,正邪都能担当。关键他不美也不丑,不像陈坤,演技是美貌的锦上添花,也不似黄渤王宝强,憨丑是大智若愚的绝佳诠释。但廖凡确实是演技派,在姜文面前,他毫不掉线,在彭于晏面前,他显然是资深教师。他的演出,让我们看到了个人与历史之间的罗生门,欲望的荒诞和抵达的残酷。

他为师父塑像,将李天然变成一条人头狗身,匍匐在师父脚下的石雕,他年年带着兄弟们到师父这里拜祭,泣不成声,发誓要为师父报仇,在他篡改的历史中,李天然试图强暴师姐,被师父发现,故杀人灭口,狗急跳墙,显然这是人世间最常见的杀人故事,当被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时,不光北京城的人都信了,就是朱潜龙自己也相信了这个故事。电影最后,李天然将枪指着朱潜龙的头,极度恐惧下,朱潜龙的精神似乎进入一种恍惚态。李天然说:我要亲手送你去给他们道歉。朱潜龙满脸血痕的脸上出现一种近乎天真的委屈:不对吧,师父是你杀的啊。这种表情不像做戏,更像一个被自己重复了千遍的谎言被自己确认为了事实。

姜文的电影,对于女人都有毫不吝啬的赞美与浪漫。他的电影里必有两个女主角,一个代表色身之欲,像玛丽莲梦露,对于活色生香的世界肆意沉迷,天真性感,向往爱情。一个代表母性之情,像奥德丽赫本,高贵清朗,坚强果敢,洞察人事又悲悯世间。前一个角色他通常给了诸位名演员,例如刘嘉玲、陈冲、舒淇,以及这一次的许晴,后一个角色都毫无意外地落在他的人间仙妻——周韵身上。而这些女子,包括他的妻子,都一一满足了他对于女性的表达。

许晴在近年的电影里,几乎成了被意淫的女性范本,眼神天真,身体玲珑凸凹,对男性产生双重诱惑。唐凤仪的人生就是要嫁给朱潜龙,成为朱潜龙的大房(皇后),避免丈夫死后,作为陪房(妃子)难逃脱陪葬的惯例。她读过剑桥,但剑桥不是她奔向自由独立的利剑,而是攒下的一件价值不菲的嫁衣。她在亨德勒那里打不老针,李天然在国内的身份是协和医院妇产科医生,在帮唐凤仪打针时,将从根本一郎那里偷来的大印,印在唐凤仪的臀上。

荧幕上的许晴神色迷离,与朱潜龙的床戏散发着喷薄的欲望,和李天然的床戏酥胸半露。在一群男人中间,朱潜龙一遍遍声色厉苒地质问臀上之印,男人们一遍遍哄笑戏谑,她终于忍不住抽了朱潜龙几巴掌,断然结束这场闹剧。她放弃了对朱潜龙的希望,转向李天然,找人将李天然打昏送到家中,给他的身上盖满凤仪之宝的印章,要李天然和她一起移居国外的小岛,然而李天然披着半透明的披风,从屋顶裸身奔逃,找他的巧红去了。

影片最后日本人进城,城楼上满是举着太阳旗的日本女子,许晴粉红明亮,走上城墙,纵身跃下,砸死了一个日本兵,这是个悲壮的粉红之举。唐凤仪不是个爱国者,她只是失去了男人的依靠,已经不能再承受对这个城市的失去,在日本人进城的这一天,这个城市就沦陷了。

在看许晴的时候,我脑海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不老的女演员——俞飞鸿,甚至心里想,如果俞飞鸿出演这个角色如何?想想终究还是不合适的,俞飞鸿的美高贵凛冽,不容侵犯,甚至她去演《小丈夫》里面带有人间烟火气息的女子,就已经让那些把她当女神一样的男人们,像许知远,感觉不适应。她的美,和王菲一样有出尘感。而许晴不一样,她美得像芭比娃娃,天真充满诱惑,令人同时产生侵犯和保护的冲动,对于唐凤仪这个角色,实在是不二人选。

周韵演的京城第一裁缝关巧红,显然和书里那个小裁缝,小人物关巧红截然不同,书里的关巧红,仅仅是李天然休憩的温柔乡。姜文的关巧红一看即知,脱胎于历史人物——刺杀军阀孙传芳的施剑翘。例如,父亲的人头被悬挂城楼三日,她决意复仇,用了十年,将小脚放成大脚,因为丈夫同意帮她复仇而走进婚姻,生下二子后,丈夫劝她放弃报仇而决然离开婚姻。这些细节无一例外地通过荧幕上的关巧红展现出来,特别是放脚,杵拐杖,通过夹板夹平变形隆起的小脚,通过李天然送她的自行车进行恢复训练。和历史有出入的可能就是,关巧红充当了李天然成长的引路人。

周韵的这个角色比她在任何姜文电影里的角色都更适合她,花姐,疯妈,武六更多是纯情的一面,而关巧红多了侠气,这正是周韵本身所具备的一种大气凛然,从容不迫的个人气质。历史上施剑翘写下一首诗:“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悬首灭人情。痛亲谁识儿心苦,誓报父仇不顾身。”而关巧红在电影最后,李天然表达要和她生死相随的愿望时,她决然离去:你能帮上我,但你应该多杀鬼子,我的事,还是自己了断。

《邪不压正》——一曲少年之歌

要说电影里让我感觉最不成立的人物,就是李天然的美国养父亨德勒。当年蓝青峰和亨德勒同时救了李天然,不过一个充当幕前的养父,一个充当幕后指挥和布局的金主。然而亨德勒对李天然的爱与保护,比一般的父亲过犹不及,这份爱源于何处?让亨德勒不顾一切地要带李天然回美国过安稳的日子,难道仅仅是美国人天生傲慢的救世情结,实在不像。

所以我想这种情感应该建立在李天然烧伤被治疗的岁月里,亨德勒是个医生,至少,书里面,他们的情感建立在这段时间,然后就是美国的医生在中国,而中国的少年去美国,长期分离。

一般的电影,至少会给几个闪回的镜头来表达这种父子情深的源头所在,但姜文确实没有,以至于令人感觉亨德勒这个人物的情感,连同他比北京人还北京人的北京话,生硬的肢体动作,都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皮影人物。

也许,姜文不屑于表达细水长流的情感,但他在表达关巧红和李天然的情感发展中,却又表达得流畅细腻,美好浪漫。也许,他把细腻的表达都留给了美好的女人们,对于男人,那是爷们,爷们哪有什么千转百回的情意流转,不过是铿锵有力的突兀伫立。

就像李天然在亨德勒死后,还来不及伤心,就在蓝青峰几句话后:我才是当年救你的人,和送你去美国的人,你应该叫我爸爸。完全没有伤心,迷茫,错愕的转折,马上就是一句清脆声:爸爸。这种处理,是姜文电影的特点,无厘头的荒谬,砍断情绪的波动,让人的状态以一种表演蒙太奇的方式表达,而思考往往发生在观影后,久久不能遗忘的影像回放之中。所以,亨德勒这个角色带给人的不适感,恐怕更多跟这个演员非专业的表演有关。

然亨德勒这个人物,承担了影片中关于现代和传统的思考,他和李天然误入了日本人的军事基地,日本人叫嚣着威胁着,却始终不敢僭越那本美国护照。李天然感慨:我们的护照不过是张纸,却可以阻挡整个军队。亨德勒答:因为我们背后有更大的坦克,更强的军队。这个观点在片头也有,朱潜龙劝他的师父种鸦片,说:我们的武术,比不过别人的枪。这是无论电影还是小说都要表达的一个问题——在现代文明的侵袭下,武之何存?

电影里笑点密布,紧密节奏中姜文从来不忘记丢几个对现实的反讽。例如满处都是曹雪芹当年写红楼梦的旧址,例如为了流传而写日记的名人,例如说连电影都不看就胡写影评的人,例如开刀取了病人的好肾的医生。

本质上有两种作家,一种我们称为刺猬形,像陀思妥耶夫斯基,观念纯粹单一如圣徒,深刻而富有洞见。另一种如莎士比亚,称为狐狸形,作品涉及广度之大令人叹服,具有犀利的观察却不发表自己的洞见。在哲学方面,就如同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区别。

和陈凯歌绵密不休的传道不同,姜文属于刺猬型的导演,他提供自己对人生万象的独特观察和理解,但并不负有引领人类走出谜团的使命感。站在这个角度,姜文是个天才,他创立了姜式电影语言,提供了观察世界的独特角度,他是个天才的少年,创造的是独特之俏,而非那种意境悠远广袤的圆满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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