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坏枞阳人”

在四十五岁那年，我离开故乡到江南谋生，经历了枞阳人的尴尬处境。

耳闻目睹池州人排斥枞阳人的种种。尽管池州有三分之一都是枞阳人，梅龙和梅里两个镇基本都是枞阳人的后代。这并不妨碍新生代的枞阳人对“枞阳人”的嘲笑与鄙视。“枞阳人坏”。他们说。

在铜陵我还没待多久，“枞阳人坏”亦早有耳闻。自已作为一个枞阳人，都忍不住要骂“枞阳人坏”。这无疑是个自相矛盾的笑话。

枞阳是一个有着两千年历史的江北小县城。在二十世纪相当长的时间内，贫穷是那个县的帽子。为了脱贫，衍生出一大批想不劳而获的投机取巧者。三个一团，五个一伙，形成以乡镇区域性代表的“特色”，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招摇撞骗，入室行窃。有不法之徒成漏网之鱼，迅速脱贫，成不良表率。于是竞相效仿，“作恶”糜然成风。

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枞阳人坏”的口碑，并且有一定区域性的标志。作为一个枞阳人，什么乡镇，什么特色大致情况皆知。

时至今日，官方报道枞阳县存款数额在安徽省排名第一，可以说早已脱贫。但是这个坏名在与枞阳相邻的城市仍恶名在外，经久不衰。这是什么原因呢？

以上经济数据足以说明贫穷不是人坏的根本原因。历史上那一段不光彩的“假尼姑”、“假银元”案，稍微关注社会法治新闻的国人皆知。盲目从众效仿，那只是群体性的历史事件，对于已经翻篇的二十一世纪，早已成过眼云烟，但“枞阳人坏”的恶名仍未除，确实值得深思。

我曾在一所私立学校待过多年，集中全县各乡镇的学生。在接触过程中，确实发现枞阳人有着明显的地域特色。尤其是“东乡人”。我从他们手里不止一次地接过假钞。其中有一个是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一幅楚楚可怜相，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么大的孩子会利用你的“相信”而骗你。事后，我和东乡同事交流，他说：“那是聪明。不是坏。”

原来，东乡人的观念里，只要有利可图，可以不顾道德。这才是坏名经久不衰的根本原因。

罗永浩曾批驳一群当官的朋友。说小时候都想当好人，后来为什么变成坏人，而且他们不觉得是变坏，而是变成熟了。这个现象和“坏枞阳人”现象如出一辄。

有个高赞视频，内容是：“你为什么那么辛苦那么累，却赚得那么少？是因为你的钱太干净了。”这里的干净是所得的钱基于道德良知，无肮脏臭味上的纯粹。

坏人，古时杀人越货，现代唯利是图。所有的坏，皆以践踏道德为基础，甚至违法犯罪。

国际社会也是如此。日本排核废水，美国助纣为虐，他们是以私利为目的。强盗土匪的逻辑里，是没有公序良知的。

骗子是一种职业，坏人是一种人性。

正如刀郞《罗刹海市》里所唱的：“这是人类的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