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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月洒疏桐

2021-04-08  本文已影响0人  尹沁书声

1

天渐渐从白色染成了乌青,乌云低垂在城市头顶,不一会儿便慢慢溢出水滴来。

立月初抹去沾在鼻尖上的雨滴,身子向后退了退,缩进了公交车站台的阴影中。

街边有店家将雨伞挂在店门口售卖,路上的行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积起的乌云,加快了脚步,匆匆逃避即将来临的雨。

立月初没带伞,但也觉得不需要买。她看着身边等公交车的人纷纷开始忙活,或是翻包检查是否带伞,或是为买伞狂奔而去,又或是打车飞奔离开。此情此景,无不让人心里产生阵阵郁闷。

不过,她真是低估了这个尚且陌生的城市的雨。她一直等到腿发酸,雨势变大,要等的31路车依然没有踪影。更糟的是,雨越下越大,仿佛下决心不让她离开似的。

立月初明显感觉到身后站着避雨、待车的人越来越多,她还没来得及往旁边撤,就被挤出了公车站台雨棚的遮挡范围。

豆大的雨珠密集地打在她头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痛感。

她害怕刚买的挂画被淋坏,赶紧寻找藏身之处,却发现狭小的站台已经被人群堵得不留间隙。

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急需一把伞。但卖 伞的店离得太远,等她买到伞,画早就被泡坏了。于是,她左右瞧了瞧,目光锁定在一个男生身上。

男生身形颀长,右手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穿着雾霾灰的长衬衫,黑色的长裤堪堪遮住灰绿色高帮板鞋的鞋帮。他微侧着身子,看不清脸。

立月初犹豫一会儿,厚起脸皮,快速走过去。她探着半个身子,出声道:“嘿,同学,可以借我躲下雨吗?”

男生闻声,偏了偏脸,低头看向她。立月初看到他的脸后,瞬间有些胆怯。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其中透出的冷漠也是真的凛厉,让人心生退意。

正当她打算说句“算啦”然后自动逃开时,她听见了男生的声音。

“嗯,好的。”说完,他将伞往立月初的方向送了送。

表情依旧冰冷,但语气却足够温暖。

立月初愣了一下,下一秒便飞扬了眉眼道:“谢谢!”

“嗒——嗒——”

雨依然下得又急又密,似乎无停下之意。

“同学,”立月初接了两滴雨,忍不住寂寞,开口道,“我刚搬来江市,不熟悉这里的气候,这雨怎么下得那么久?”

男生没什么动作:“不清楚。”

立月初自讨没趣,讪讪闭了嘴。她闲来无事,东张西望,偶然看见男生左手正抓着一件校服,校徽上“江畔私立高中”的字样很是显眼。

咦,将要成为校友了吗?立月初眯了眯眼。

2

终于回到家里,立月初将背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朝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立远说:“爸爸,今天我碰见未来校友了。”

立远没听清,转过头问:“未来什么,老爸是不是要失宠了?”

“爸爸,是校友!”

“那就行。明天老爸要去江畔报个到,你也一起过去。”

立月初应了声,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装订本翻了翻。这大概是本花名册,上面记着几个立远要教的班级,以及这些班级的学生名字。

她注意到了三班一个男生的名字,疏桐。

她从小喜欢诗词,记得很多诗句里都有提到“疏桐”一词,(诗句)等,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翌日一早,立月初起床后才发现立远已经没了影子,大概是提前出发了。她赶紧起床收拾好,打开手机导航便出了门。

江畔高中离家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立月初走到十字路口,一眼便瞥见了站在信号灯下的那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而亲切。

她喜出望外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少年的肩。

“嘿,同学,又见面啦!”

他转过身,眉目疏淡。看见是她,只是轻轻地“嗯”应了一声。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告诉我你叫什么吧?”立月初期待地看着他,语气和句式像极了上个年代的搭讪,“我叫立月初,‘凉月如眉挂柳湾’的月,‘青衫初入九重城’的初。”

礼尚往来,男生回道:“俞疏桐,‘明露浴疏桐’。”

忽然,立月初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无意识地靠近一步,问道,“你叫俞疏桐?”

俞疏桐暗暗退后一步,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自我介绍的时候,可不可以用‘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俞疏桐果断地摇了头。

立月初垂下头,似乎有些丧气。但很快,她便抬头坚定地说:

“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用的!”

虽然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敢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生如此承诺,但俞疏桐还是语气温和地开口:“我等等看。”

立月初看着他清冷的脸,为这反差笑弯了眼。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自信,但她就是觉得,会的。

抵达学校后,立月初寻进了立远的办公室。

一个学校领导模样的男人站在里面和立远交谈,看见她,便慈祥地问道:“月初对吧?欢迎来江畔,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数字吗?”

立月初当然知道他在指什么。前几天她在转学考试中,考得不错,足以去最好的班级,同时也有选择班级的权利。借此,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三”。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了三班的门。

3

寒假很快便结束了,高一三班里又坐满了吵吵嚷嚷的学生,都在谈论寒假中的见闻。

俞疏桐将刚发的课本整理好,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转过身子往后看,这才发现身后的座位换了个主人。

是立月初。

少女眯起眼看他:“嗨,又看到你了,俞疏桐。”她将声音压低,大概是因为刚刚来到新班级,显得有点胆怯。

俞疏桐略有惊讶,顿了几秒,才清晰地回应:“嗯。”

他的同桌却被吓得不轻,伸头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疏桐,你说话了?”

立月初听着好笑,那一点腼腆消失得无影无踪,睁圆了眼问:“同学,他平时都是哑巴吗?”

林随踌躇着看看自己的同桌,对方本就面容冷硬,再加上自己心理作用的加持,他只觉得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度。

“算了算了,”林随摆手,“我要命呢。”

有那么可怕吗?他说话可温柔了。立月初心里嘀咕着。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伸手点了点前方的男生。

“俞疏桐,我初来乍到,你给我介绍下班里呗。”

俞疏桐回头来看了她几秒,一双含着坚冰的眼直直地盯着她,最后,他一声不响地转回了头。

没想到是这样。立月初没气馁,低头想对策。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走上讲台,上开学班会。

“同学们。这个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立月初,让大家认识一下你吧。”

立月初已经不再羞怯,她大方地站起来,声音清脆:“大家好,我叫立月初,‘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的月和初。我刚来江市,大家多多关照呀。”

说完,她还偷偷垂眼瞄了瞄低头写着什么的俞疏桐,勾起唇浅浅一笑。

同学们忽地低声起哄道:“疏桐——”

俞疏桐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大拨同学,结果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大家便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班主任不管这些,继续讲她的:“月初,你坐下吧。待会大扫除,劳动委员分配下任务。对了,我们换体育老师了,叫立老师……”

听见这个特别的姓氏,大家又开始低呼——

“是不是随亲就读啊?”

“大概是哦。”

“对啊,毕竟姓立的可不多。”

……

大家讨论得热烈,不过立月初没心情管这些,她要对付前面那个家伙。

她正苦思冥想着,蓦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前方伸来,攥成的拳松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啪”地掉在眼前。

立月初疑惑地打开,上面写着很多名字,工整地列成四大方块。看着纸上有力的瘦金体,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座位表。

立月初有些惊讶。俞疏桐做事的风格居然这么特别,总会超出常人的思维方式。

她仔细一看,有些名字上似乎有些异样,标着数字。她翻找了一会儿,发现这些数字都各自代表着一个班级职位。

立月初心里暖了暖。这样细致的性格,就这么被那张“生人勿进”的脸埋没了。

可惜。她想着。

4

因为那张座位表,立月初很快与同学熟悉起来,并开始有意无意地“骚扰”俞疏桐。

在见证了无数次“同桌被立月初套路帮忙”的各种惊世骇俗之事后,林随趁着一个俞疏桐不在的课间,请教了这位女侠。

“立月初,你是怎么把俞哥耍得这么团团转的?”“怎么能叫‘耍’呢?”立  月初挑挑眉,掏薯片的动作却慢了三分,“虽然他好像真不大情愿……”

“所以,这个问题好像更严重一些,”林随干脆把自己求教的本意丢到了一边,关注起民生来,“俞哥要是生起气来,能一个眼神把你瞪死。”虽说平时不生气也很可怕……

立月初打了个寒噤,紧张兮兮:“那怎么办?我没有恶意的。”

林随老头似地叹了口气,朝她摆摆手:“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立月初惊恐万分。

回到座位上时,俞疏桐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个不明纸制品和一张纸条。

字条上的字龙飞凤舞,涂涂改改,用词漏洞百出,各处都显出主人的慌乱:“俞哥,我一个小人物,您可别跟我计较,您大人有大量,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他不甚了了地向立月初晃了晃手里的字条,冰冷的眸里含着一丝困惑。

立月初现在哪里看得懂他的意思,望着那双眼结结巴巴道:“我指、指使你帮我做事,是我无、无礼了……因为我,我把你当好朋友看了,平时……我也有帮你,对不对?你别放在心上,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

俞疏桐一脸发懵。

立月初看他这副样子,试探:“俞哥,我们是朋友吗?”俞疏桐思量一会儿,点点头。

女孩如蒙大赦,一把抓起他桌上的那只不明纸制品,塞进他手里:“是朋友就对了,那你快收下这朵百合,百年好合,好合哦!记住,别和我吵架,不要瞪我……记住,百年好合!”

俞疏桐一头雾水。

上课后,依旧忐忑不安的立月初收到了俞疏桐的字条。

“你不怕我,当然是朋友。”

你会忽略我天性中的寒冷,拥抱我少之又少的暖意,不盲目躲避我,怎么会不是朋友。

立月初怔了怔,不动声色地在唇边漾开了笑意。

5

两周后,课程表终于调整完毕,三班上了本学期第一堂体育课。

课前热身运动是跑圈,立月初没吃早饭,跑了半圈便肚子痛得原地蹲下了。

立远一眼便发现了,虽然在家中他是慈父,但在课堂上,他向来一丝不苟。他厉喝道:“立月初,别偷懒,站起来继续!”

立月初只得慢腾腾地站起来,忍着剧痛将剩下的半圈跑完。等她跑进队伍,眼前已经有些发黑。

“立月初,出列,罚二十个深蹲。”

才休息了一会儿,立月初便被叫出了队伍。俞疏桐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一双眼里依旧寒天冻地,但仔细探究下去,就能发现眼底的一抹担忧正丝丝缕缕地流露出来。

立月初已经习惯了他在冻土下埋着火种的作风,敏锐地找到他的忧虑后,她露出几颗白牙,轻松地说:“没事,我已经好很多啦!”

俞疏桐自然不信,没吃东西怎么会好。但他刚要开口,女孩就已经飞快地跑出队列,到队伍后方做深蹲了。

劝告被堵在喉里,放心不下,他索性故意没听立远的指示做准备活动,倔强地一动不动。

立远气得七窍生烟:“俞疏桐,十五个俯卧撑!”

俞疏桐看了他一眼,满意地踱出了方列。

他在立月初旁边俯下身子,利落地做了五个后,偏侧着脸去瞥她。

她正缓慢地做着动作,脸色已经微微发白,并且大概没注意到他的加入。

立月初做得很慢,俞疏桐陪着她,也一个一个不紧不慢地做。

“18,19……”

数到第十九个,立月初不免心急了,站起时速度略快,结果腿一软,身形一歪,栽了下去。

彼时俞疏桐已经做完俯卧撑了,正站在一边等她。见此情景,他的心猛地一揪,立即跨步过去,双手迅速扶住女孩单薄的双肩,稳住了她的平衡。

立月初浑身没有力气,她右手握住俞疏桐的前臂,将少许重量转到他身上,出了身冷汗。女生调整好状态,站直身子,惊讶地出声:“疏桐?你怎么也受罚了?”

关注点不对啊。俞疏桐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把她扶到一旁坐下,佯装严肃地教训她:“叫你逞能,坐着别动。”

这骗不过立月初。她挑起眼角逗他:“这样刚好省了做热身运动啊。还跟我装凶呢,你就是担心——”

“立月初!”俞疏桐试图制止她。

“——我呗。”立月初的声音并没有乖乖停止,其中隐隐带着戏谑。

俞疏桐一时有些羞恼,别过脸去不理她。

“诶呀,别生气,”大家都解散了,投过来的目光逐渐增多,立月初收敛了些,“我好饿,你去给我买东西呗。”

男生无奈地瞅了她一眼,认命似地走向小超市。

6

下晚自习回到家,立月初将刚洗好的头发擦干,便听手机嗡嗡地响了两声。

她打开手机,俞疏桐发来的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到了?

这家伙,在网上话也那么少。怪不得女孩子们给他的情书里都写着“高岭之花”。立月初想着,手里摩挲着一封粉蓝色的信。

她突地反应过来——她把体育课时苏佳给他的信私藏了。可她莫名不想交给俞疏桐。

“反正给他,他也不会看,不如我帮忙收着呢。”立月初自言自语着说服自己。

她拿起手机,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喜欢你

她呆住了,脸迅速发了烫,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隔了一会儿,消息被撤回了。

立月初转而愣住,感觉被耍了一通。这个意思是,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不是我,还错发给我了?

她越想越戚戚,扑倒在床上,心里一阵凄苦。

——《喜欢你》

——挺好听的。

手机又响,立月初瞄了一眼,不自觉地抿唇偷笑。

幸好。

她忽然愣了愣,抚了抚自己泛着潮红的脸,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惊诧。

……我喜欢他?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只是立月初的心足够大,没多久便当这心思不存在了。该干嘛还干嘛,只不过多了些小悸动。

她依然每天缠着俞疏桐,套路他说话。他的嗓音好听,暖融融的,却从不肯用聊天说话的方式说给其他女生听。立月初有时也会多想,但很快又被自己说服——他是害羞呢。

她帮他接收小姑娘的情书,帮他正义凛然地回绝,事后又偷偷把情书塞进他抽屉。他都知道,只是偶尔一次弯起眼看着,并不阻拦。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还乐此不疲。

立月初到校早,却总不吃早餐,俞疏桐便早起给她带。然后两人在空荡荡的教室对峙,每天都耗去不少心力。

他将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搁在她桌子上,看似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有隐约可见的强硬。

立月初找到这点情绪后,也板起脸来:

“不要,我不吃。”

俞疏桐盯着她看。

“不吃,不饿。”

俞疏桐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立月初立马软了下去:“你说话,我就吃。”

他揉了揉太阳穴:“吃吧。”

于是这场每日上演的战争总以立月初的惨败告终。

他给她讲题,和谐的氛围在俞疏桐发现立月初盯着自己的脸后破碎。

“看题。”他皱眉,垂着眼。大概在说,看我干什么。

“你比题好看多了。”立月初眨了下眼。

俞疏桐于是瞪她。

“你凶死了。说好的百年好合呢……”她低声抱怨,还是乖乖低了头。

是的,输的还是立月初。

日子溜得飞快,如白驹过隙,一年时光转瞬即逝。

7

“你真的要转去做音乐生?”立月初翻书的手停下来,尽管她已经竭力克制,但当声音在空荡荡的自习室里响起时,浓浓的颓唐还是露了出来。

高三的节骨眼上,俞疏桐要转去艺术班的决定十分突兀。大提琴一直是他的梦想,他想追梦,立月初是知道的。但她此时,却无故起了私心。

这意味着,他们将不能上同一所大学。

俞疏桐也放下书,望着立月初点了点头。

“你不陪我了?”她忍不住脱口,眼前氤氲起一层水汽。随后,她捕捉到了少年眼中的歉意。

“很快的。”他躲闪着。

立月初鼻头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她胡乱抹了把脸,没有别的动作。

“别哭……”俞疏桐的神色居然掠过一丝慌张,伸手要去擦她的泪。

立月初一双清澈的杏眼里噙着水光,她往后靠在椅背上,不让他触到自己。她将书收拾好,推开椅子,转身逃走。

“你去追梦吧。”

她忽然有些厌恶自己的任性。

自那天后,也不知道是谁在躲着谁,他们没有再见面。

她听说,为了更好地进修大提琴,他转学了。学校不想丢掉这样一个清华北大的料子,转学的手续很久才办好。

他听说,她高考发挥超常,轻松上了一所211大学。

他们听说,两人的学校在同一市区,却不曾遇见。

立月初独身一人汇入路口的人潮,又孑然一身走出街角的人群。有时候她会恍惚地想,是她把他弄丢了。

好想,把他找回来啊。

可是,他在哪里呢。

大二那年。

室友回到宿舍,捏着一张传单,探头去看立月初电脑屏幕上的文档。

立月初用余光瞄到她手里的传单,漫不经心问道:“这是什么?”

室友兴致勃勃:“哦,这个啊,月初你喜欢大提琴吗?”

立月初打字的手猛地顿住,开口时声音竟然发了颤:

“什么?”

“周末市剧院那边有个音乐会哦,你要不要去?”

“——去。”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就算不太可能看见他,她也想去听听大提琴音。或许,能离他近一点呢。

8

音乐会如期开场。

室友选的是离演出台最近的位置,台上人的任何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浑重的琴音也听得最清晰。

立月初听着琴,滑进了回忆。

高二的功课没有高三繁重,周末立月初会跟着俞疏桐,去音乐教室听他练琴。

少年眉眼低垂,神情专注,穿着黑色的衬衫,衣角随窗帘不住地翻飞。

琴声在教室里回响,容不下其他杂音。

立月初一开始还会认真聆听,到后来,目光和心思便都锁在俞疏桐身上,离不开了。

她看他半盖着眼睑,闪着星光的双眸,看他上下翻飞,指节白皙的手,看他高挺的鼻梁和抿起的唇,直看得她心猿意马。

那时的她,多希望时间滞止啊。

一抹挺拔的身影将她从回忆中拉扯了出来。

立月初瞬间僵住了身子。

“各位晚上好,我是俞疏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的疏桐。”

他五官凉薄,语气却异常温柔,就像在哄着刚刚满月的奶猫。

惊喜与悲伤混杂交织,凝成微咸的泪水涌向眼眶。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立月初看着男生蕴藏着宠溺,微微弯起的眸子,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是他啊,真的是他。

他说了,她的诺言被他兑现了。

仿佛是看见了可以挽救干旱的一股清泉,立月初在低沉古典,带着难以察觉的颤音的琴音里,失声大哭。

音乐会结束,立月初揉了揉微微红肿的双眼,回应着室友的关心。

“我没事啦,是音乐太感人了。你跟你男朋友先走吧。”

她转身想离开,却猝不及防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身后拥住她的人低低地说:“月初,我回来陪你了。”

立月初双眼蓦地睁大,已经止住的泪又随着哽咽滑落下来。

缓了缓,她带着哭腔调侃道:

“嘿,疏桐,你缺个我呀。”

俞疏桐难掩笑意:“为什么?”

“因为‘缺月挂疏桐’呀。”立月初眉眼弯弯,眼波潋滟。

好啊,我亲爱的月亮,那你要把一辈子,都挂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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