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张（一）做了一件红肚兜

文/史逍遥

刘三张，是一个人，不是三张牌，或者三张纸。

刘三张准备出生的时候，他爹还在。但是他刚生下来，他爹就死了。

三张他妈说，这就是命，一命续一命。

至于为什么叫刘三张，不叫四张，五张，六张。

因为，三张出生后，他妈问他爹叫个什么名字。

他爹找了三张白纸，然后说三张……

可是话没说完就倒地死了。鬼才知道，三张什么，找三张纸又干什么？反正是人死了。

他妈从此就叫他刘三张。

刘三张生在刘家山，山的名字叫刘家山，山下的村子也叫刘家山。

三张家里很穷。

他妈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也死了。

最后只剩下他和他爹留得三张纸。

刘三张，在他妈死后就走出了刘家山。

他大爷告诉他，要想活得好，活得长，只有走出刘家山。

离刘家山八十里地有一座城，城的名字叫荆州。荆州城的老大是关羽，因为只有他才能管得住荆州。

东吴的孙权说荆州是他的，但是管城的却是关羽。

刘三张为了活命，先是乞讨，再是捡垃圾，最后拿身体硬抗，但即使饿得快死了，他也从来不偷不抢。

所以刘三张是一个正直的人。

在他要死的时候，一户人家收留了他。

荆州冯一刀，靠一把刀活着。不过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裁衣服。

冯一刀是一个胖子，一个行动不麻利的胖子，关键他还是一个没有儿子的胖子。

冯小蝶，十六岁，做为冯一刀唯一的女儿，她并不热爱做衣服。她只喜欢穿衣服，穿花枝招展的衣服。

所以，冯一刀收留了刘三张。

他不能眼看着他死在家门口，他要真心教他做衣服的手艺，他还指望未来他可以成为自己的女婿。

刘三张就像一张白纸，除了吃饭走路睡觉，他别无所长，所以他毫不介意冯一刀教他做裁缝的手艺。

刘三张的手，枯瘦而长，特别适合拿剪刀。

当然，他也不在乎手里拿的是什么刀，因为他使用过镰刀、菜刀、瓦刀。你让他用剪刀，他也不反对。反正无论什么刀，他都能用得好。

刘三张才十五岁，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是吃饱饭活着，所以他也不在乎吃什么干什么想什么。

你就是一个吃货。冯一刀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话，尤其是骂人的话。

你是一个傻子。这是冯小蝶送给刘三张的话。

只有刘三张自己清楚，他其实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你改姓叫冯三张吧？冯一刀问他。

为什么？刘三张反问。

做我儿子。

我不，我不能改姓冯。

为什么？冯一刀反问。

因为我妈说了，刘是皇亲国姓，改姓会死人。

谁会死？

谁让我改姓谁就会死。

滚，给我滚远点。

从此冯一刀再也不让刘三张改姓。

刘三张干活卖力，腿脚麻利，与冯一刀简直是绝配，一胖一瘦，一老一少，配合天衣无缝。

冯一刀问三张，爹妈死的时候留没留遗产？

有！三张答。

什么？

三张白纸。

滚，给我滚远点。

于是刘三张滚了，滚哪儿去？除了冯小蝶这儿，再也没有地方滚。

我爹又骂你了？

是！

天天骂你，难道你不烦吗？

不烦！

为什么？

因为冯叔是好人。

那我冯小蝶是不是好人？

是好人。姐姐不仅是好人，还是美人。

滚，给我滚远点。

对于刘三张的回答，冯小蝶虽然嘴上说滚，但是心里很美。连一个傻子都说她是美人，还有什么不美的。

刘三张进步很快，学徒一个月不到，他就做出了平生第一件衣服。

一件红肚兜。

通红的一块布，四角裁齐扯平，缀四根粉红丝带，中间绣两只小鸡。

为什么做肚兜？

因为在所有衣服里，只有做肚兜的技术含量和门槛最低。

姐，我送你一件衣服！刘三张对冯小蝶说。

为什么送给我？冯小蝶问。

因为除了冯叔，我只惦记你。

冯小蝶脸一红。

什么衣服？

肚兜。

滚，给我滚远点。

冯小蝶把刘三张骂得滚了十八丈远。她脸红得像火，又红又热。

冯小蝶把房门关紧，把一身花衣服脱掉，露出粉白的身子。然后认真地把刘三张送给她的红肚兜套在脖子上。系好四根带子，两个小巧的胸刚好抵到两只小鸡上。

此时她才看清是两只小鸡，不是鸳鸯。

刘三张，你给我滚回来。

刘三张滚回来了。他不得不滚回来，整个荆州城都能听到冯小蝶喊他滚回来。

冯小蝶把红肚兜甩在他脸上。

你说，为什么绣两只小鸡？不绣鸳鸯。

因为，因为我只见过小鸡。一只是我，一只是你。

滚，给我滚远点。刘三张刚回来，又滚了。

冯小蝶拿着绣着小鸡的肚兜，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