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源
恶,过也。从心,从亚,亚亦声。亚意为“内部的闭锁圈”,“亚”和“心”便是“心被禁锢”,即是说:恶的源头,就是一个人的心无法释放出来,最终被困死在内,而产生了恶……
凶案
“救救我!救救我!”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的双腿因为恐惧颤抖个不停,下身也已经湿了一片,在眼眶处有明显被人用硬物捶打过的痕迹,淤青未消。
此时,一个纹身的光头男子眼露凶光,用一把明晃晃的刀抵住了她的脖子,冲着她吼道:“闭嘴!再吵我就杀了你!”他的声音中有着愤怒,也有着恐惧,那是对死的害怕,更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不!不要!” 被犹如电影画面一样的场景惊醒的我,坐在床上喘着粗气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良久,我的心仍是狂跳不止,于是起床走到窗边,恰巧一阵夜风吹过,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顿感一阵凉意。走到冰箱前,找到一瓶啤酒一饮而尽,刚刚还有些烧灼的胃更加的难受了。
忘记自我介绍。我叫罗丹,今年44岁,是A市的刑警队队长,离异。我老婆,不对,是前妻曾是一名记者,后来因为我的臭脾气带着孩子离开了。
虽然我的父母给我了一个法国雕塑家的名字,但是很遗憾,我此生并没有和艺术打过交道。反而在22岁参加工作以来,在遇见过的大大小小案子里,总有一些能够和艺术靠点边的罪犯。其实,这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谁能想到,原本应该给予人们美好的东西,却在某一刻成为了罪恶?并能够让人如此记忆深刻,仿佛是烙在身体上、烙在骨髓里、烙在每一个细胞质中,让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它……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乱了我的思绪,这么晚一定没有好事,我心里想着接通了电话,果不其然。
“罗队,有紧急任务,在长山路发生凶案。”
“现场情况怎么样?”
“您……您还是来了自己看吧!”
“好,半个小时到。”挂断了电话,我赶忙穿上衣服带着证件前往凶案现场。
夜,是那样的宁静,又是那样的喧嚣。马路上行驶的车辆稀稀疏疏,大街上却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的三五成群吆五喝六,有的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在灯光下,他们的面孔是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模糊,有的穿着时尚却衣着暴露,有的则是穿着朴素却保守得体……而这一切,在这阴雨的秋天里,显得是那么的不和谐。此时已经是9月,望着无边夜色和暴雨过后的城市,我在车上裹了裹衣服,“真是多事之秋”我想。
不多时,我的车来到了案发现场。不出所料,现场已经被其他同事保护起来,他们阻拦着围观群众,虽然有的同事在扯着嗓子喊:“不许拍照!不许围观!”可依旧无法阻拦广大的热心群众偷偷用手机拍摄,发视频……
我挤进人群,挤过了那些拿手机拍摄的人们,期间因为有人挡路,而我又十分懒得去让他们让路,便故意碰到他们向前,结果差点把一个男青年的手机碰到地上,手机在男青年的手中抖了抖终究是没掉下来,但这却让他十分不爽张口就来了句:“cao,慢点儿!傻逼不看路呀!”
我猛回头看去,瞪着他吼:“你骂谁!信不信我告你妨碍公务!”说完我径直冲他走去。
我这一举动把他吓得够呛,他忙往后躲。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无暇顾及那个男青年转身就往里走,这时候我又听到那个男青年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就欺负老百姓有能耐,有本事去抓凶手!”
听到他这话,我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停步,毕竟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我已经能够预感到他在发朋友圈、在发微博时候的神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定会是那种愤世嫉俗的表情,再加上一些忿忿不平的评语,如果读过几本书的话,应该会引用一点典籍来彰显自己的文化水平,若没读过书的话顶多一句“SB,就会欺负老实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没有时间顾虑这种人,因为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好事之徒,终于,我挤过了人群。
刚一进去,就看到刑侦队员和出勤的法医正在对尸体进行检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细心做着笔记,把所有发现一一记录下来,看到我后马上合上笔记本跑过来问:“罗队,您来了?”
她她是刚刚毕业的何施怡,原本这个小姑娘是被分到其他队进行实习的,可这小姑娘却不知道什么原因非要申请调到刑警队。不知道她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真的有什么原因,非要来这个“女人当男人,男人当骡子”的地方。我曾经看过她的学习成绩,可以说是门门优秀。别说,自从来了队里之后,她的工作态度不比那些老人员差,基本上每个案子都是第一个到现场,同事们都叫她“小太阳”,说她为沉重的工作带来了一缕温暖。
我点头示意然后戴上她递过来的一次性橡胶手套问:“现场情况怎么样?”
“死者男性,年纪大约45岁到50岁之间,身高大约在1米8左右,上身穿黑色polo衫,下身穿一条牛仔裤,脚上是运动鞋。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两条手臂的皮……”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好像见到什么令她厌恶又不愿意去回忆的事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他两条手臂、前胸以及后背上的部分皮肤被人剥落了、双眼被挖、舌头也被人割断。”
我望着那具早已经没有了生气的死尸,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激动。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闯进了我的脑子以至于充斥着我的每个神经中,我的手居然颤抖了起来,这是办案十多年来从没有过的感觉。
我俯下身起仔细看着尸体,他……不,应该是“他”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呈现出下跪的状态,血将白色的衣服染成了褐色,正在顺着雨水不断的流淌出来在深夜里透漏着一丝丝诡异感;他的手臂血肉模糊,双手握在一起,被人绑在胸前像在赎罪;头歪向一边,眼眶周围的鲜血早已经凝固,眼眶中空荡荡的叫人感到头皮发麻,张着嘴好像在嘶喊着嚎叫着;我深吸一口气,绕到他的身后,正如何施怡说的,他背后同样是少了一张皮,血肉模糊……
在现场除了何施怡外,还有几个新分配来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看到尸体后他们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恐惧,还有一个小姑娘恶心的想吐。我苦笑一下觉得现在的太年轻了真的是太嫩了,这样就要吐,那看到那些满身蛆虫的腐烂尸体后,还不得晕过去?但转而一想,当初自己不也就这样过来的么?
在刚进刑警队时,恰巧碰一个人挟持人质的案子。当时我在现场,亲眼看到对方用刀一个人的身体里,一股子鲜血顺着刀口喷涌出来,甚至溅到我的脸上,而那个被刀子捅伤的人也因为伤势严重,当场死亡。本来,这件事情一个铁证如山,凶手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可无奈当时的司法制度不完善。凶手是高官家庭,背景很是雄厚,通过关系把死刑给判成了死缓。至今那个凶手当时在堂上不屑一顾的表情,我仍是记忆犹新,每次想起那副表情,我都恨不得冲过去将他剥皮!
“罗队?你怎么了?”一旁的何施怡看着我发呆,用胳膊捅了捅我,看到我缓过神来后指着尸体继续说:“您说这杀人的人是有多变态?”
我看了看她,问了一句:“你不害怕?”可当我看到何施怡这个小姑娘,在兜里掏出一块牛肉干放在嘴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是多余。
在听了她的汇报后,我亲自检查了一遍现场,这里是一个小胡同,虽然地处繁华,但周围的商店几乎没有什么摄像头,况且旁边就是一个正在拆除的废弃工地,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可以说现场虽然没有被人为破坏,但也没留下什么太多证据。这让所有办案人员都挠起头来。此时此刻,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凶手绝对算的上是老手,或者说是有着丰富的反侦查经验的人,他可以做到不给我们留下任何痕迹来寻找他的破绽,这需要多高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这次难办了,我想。
“罗队,你没事儿吧?”一夜未睡的何施怡走到我的身边,看到我阴沉的脸后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我冷冷地瞧着她问:“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听到我的询问后何施怡身体微微地颤抖,似乎是被我的态度给吓到了。我知道,队里大部分人在后面叫我“冷脸驴”。这绰号一是说明我平时冷脸拉的很长;二是我的脾气很倔认准的事情从没有通融;三就是我的脸却是有点长,好像某个神剧男主角一样。
何施怡赶忙掏出她的笔记本翻开看接着和我说:“已经查到了。此人叫张家冰,今年52岁。前年刚放出来,现住在A市的……”
“你说他是谁!”听到“张家冰”这三个字后我激动不已,突然站住了脚,把跟在我后面的何施怡撞了个趔趄,差点跌倒。。
“张家冰……”看到我的反应,何施怡一时不知所措,只能怯生生地再重复一遍。
她从没见过我这样,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我始终是一个镇定自若的人,即便泰山崩于前我仍可面不改色,为何一个受害人的名字却能让我如此的动容?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也不会明白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它对我的意义简直不能用“重大”来形容,它困扰着我二十多年,就像梦魇一样跟随着我,在每一个晚上我睡去后出现,我害怕,害怕入眠,因为我怕那个画面会不断地重复不停,怕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在梦中……
凶手与被害人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刚刚大学毕业,考入公安队伍。凭借着一腔热血以为,自己会像那些英雄人物一样,可以什么都不怕,面临着歹徒的尖刀可以勇往直前,面对着危险人质可以义无反顾地喊出:“让我做人质”……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够成为香港、美国大片里的超级警察,勇敢、无畏!
假如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一年应该是1996年,距今已经过去整整22年。那是一个忙碌之中透露着些许慵懒的午后,当天的天气预报似乎并不准,说好的晴天却在没有征兆地时候迎来了一场暴风雨……
在这座城市的一家银行门前,站着一群打伞的人。他们站在警戒线外,或者说是被身穿制服的警察们拦在了外面,此刻齐刷刷地向银行里望去,好像在看什么热闹,又似乎是在看什么风景一样。全然不顾已经被打湿的头发,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辆快速飞驰而过的汽车,激起了一片水花让他们尖叫、咒骂。可也就是片刻时间这群人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踮着脚向内望去,好像在看热闹,又好像再看风景……。
“快快,赶紧下车!”
一辆黑色的桑坦纳由远及近的停了下来,随即跳下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女孩,像个小白兔一样一蹦一跳的很可爱,她正在招呼身后两个人,一个扛着摄像机,另一个拿打光板,一看就是记者。三个人找打了一个位置站在那里,女孩开始报道:“这里是B市电视台独家报道,我是记者冯媛。刚刚接到热心群众的电话,在我市xx银行发生了一场抢劫劫持案,我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为大家进行报道。在我身后的就是事发地点。现在外面已经围满了人,让我们我们一起去了解一下情况。”说完她拦住了正要赶往现场的我。以迅雷不及掩耳没有盗铃之势,把话筒凑近我的嘴边询问道:“警察同志,你好。请问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几个劫匪?人质是否安全无恙?请你给大家说明一下。”
我将嘴边的话筒打到一旁,严厉地呵斥道:“谁让你们报道的!你们这样会激怒犯罪嫌疑人知道么!”说完,我气冲冲地往里面走去。
哪知道冯媛丝毫没有被我吓到,一个健步冲上前挡在我的前面再一次把话筒挡在我的前面,好不客气地说道:“群众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肺快要被气炸了,咆哮道:“真相?你想知道真相?我告诉你,真相就是里面性命攸关,而你却在外面添乱!”这话一说完,我不在搭理他们,让同事将这几个记者拦住,任他们在后面不断提问。我一路小跑,脚刚踏入银行大门,就听到三个人的声音传来。首先是一个男子大喊大叫: “你们不要过来!听到没有!我叫你们不要过来!”他的声音中透漏着她的紧张与不安,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接着一个稳重而又坚定的声音说 “你冷静点,小伙子。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试图在安抚对方,让对方放下戒心。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别……别,我还有个孩子,别杀我!我……我肚子疼……”很明显,她的声音中同样有着紧张与恐慌。
银行里面有些暗,刚一进来,我的眼睛没有及时适应过来,我揉了揉眼睛看着里面的情况,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我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加速大脑一阵空白,我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什么……
“你!我说的就是你!”
当我回过神之后,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左手拿着军刺指着我,右手则是夹着那个女人挡在胸前,我看不到他那张躲在女人身后的脸庞,但却看到两条手臂上纹着两条蛇、狰狞、凶恶。那个被挟持的大肚子的女人脸色惨白,双腿不停地颤抖,地下还湿了一片。起初,我以为那是水,但仔细一看,不对——那是血!
“师父!师父!她流血了!”我赶忙拽了一下旁边的中年人用手指指给他看。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激怒了那个拿军刺的人。
人一旦在紧张的状态下,很难意识到周围乃至自身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许这就是“集中”。可一旦回过神,在发现一切变化的时候则会过度的感到恐惧与兴奋。就像那个大肚子女人,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下体的变化,而我的提醒却让她突然感觉到越发的恐惧与死亡的威胁——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撕咬、抓挠、用力挣脱……她试图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脱离困境。但她并没有考虑到这样的举动将会为她带来怎样的后果。她成功的激怒了身后的人!起初,男子还想用力抓住这个孕妇,毕竟这是他保住性命的人质,但孕妇的挣扎也刺激到他原本脆弱的神经,让他更加的紧张与恐惧,直至崩溃!
他的嗓门更大了,大声骂道:“妈的!臭娘们!不要乱动!不然我扎死你!”手中的军刺开始胡乱挥舞,像是要扎孕妇,又像是在吓唬她。
我完全被这种情景吓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个浑厚地声音叫醒了我:“小子,你愣什么!赶紧去救人质!”
我这才如梦方醒,想要上前救人。可我的双脚却不听使唤,抖动的不停。“该死,你在学校学的那些呢!”我暗骂自己,试图给自己壮胆,可一切于事无补,双腿就如同灌铅一样。
“救命呀!”
“我杀了你们!”
“松手!”
人质的呼喊声、嫌疑人的愤怒叫声、师父的厉喝声……我已经分不出到底是谁先喊出来,看着他们扭打撕扯着,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痛苦……他们距离我不到1米远,却如同远在天涯。
忽然,传出了“啊!”的一声,嫌疑人手中的军刺从我师父的肚子上一拔,一股子液体甩进了我的眼睛,痛得我用手去揉,我努力地睁开眼却是一片模糊的血红色。在这片血红色之中,我看到了两个人躺在血泊之中,一个捂着肚子的孕妇而另一个人则是我的师父——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刑警。
师父的一只手护着人质,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嫌疑人的脚脖子,全然不顾肚子里流出的肠子。嫌疑人企图挣脱他的手,可他的手如同铁钳子一样越抓越紧。嫌疑人恼羞成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找死!”然后,将军刺恨恨地扎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他,我的师父身体一挺,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渗出,掉在衣服上、掉在了地上。可他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此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停止,从嗓子中喊出了一声:“师父!”再也来不及多想冲了上去,将嫌疑人扑倒,一把夺过军刺,冲着他的脸就是两拳,他满嘴是血地狞笑着,我愤怒的准备拔枪。就在这时候我被从外面冲进来的同事给拉开了,我企图挣脱他们,却毫无用处,只能看着那个混蛋在我师父流出的血泊中对我蔑视地笑。
我顾不得太多,挣脱了所有人赶忙抱住我的师父哭喊着:“师父!你别睡,看着我呀!看着我!”
他的嘴唇动了一动,微弱地说了几个字:“罗……丹……别……哭……”这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后的四个字,这四个字说出来后,他的身体便一动不动了。他,我的师父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他热爱的城市,他热爱的事业,就在他50岁生日的那一天。。
“啊!”我大声吼着。我恨!我恨自己的懦弱,假若我勇敢一点冲上前去,我师父可能就没事儿了,可我当时太害怕。我更狠!恨那个作奸犯科的畜生,他手臂上的纹身已经深深的烙在我的脑子里,烙在了我的心里,我的骨髓里!我要看着他上刑场,以慰我师父的在天之灵。我以为他的案子是铁定的极刑,可这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不如人意。那个混蛋的家里在本市有很强大的关系,不知道他家费了多少财力物力,竟为他开了一个“精神分裂症”的证明,就是这一张小小的证明,让他逃脱了极刑,成为了死缓。
听到判决的那一刻,我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冲进了局长的办公室大喝道:“我师父怎么办!”
局长摘掉了眼镜,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说:“判他的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法官,而是法律。”说完,局长瘫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我明白,他想念他的老战友,也就是我的师父。同期毕业加入刑警队,一同破获大大小小的数起案件,他升为局长时,他的老战友又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守护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
我喘着粗气,嘴角露出了苦笑,笑着笑着我哭出了声,引来了外面同事的驻足观看,我明白局长说的没有错。判那个混蛋的不是什么人,而是法律。作为法律的维护者,我们有权力将罪恶绳之以法,但最终的判决却是要依法而行,假如人人都希望得到法律的保护,却又没人维护法律,那法律如何却保护别人?可出于感情,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师父死在我怀中的那一刻与张家冰这个名字成为了我的噩梦之始。
在师父出殡的那一天,刑警队的警察除了有任务的都到了场,大家默默地擦着泪,与自己的战友告别。我也在人群之中,回忆着师父教给我的东西,忏悔着那一天的懦弱。蓦然,我抬头看到已经伤心欲绝的师娘和他们的孩子,两个人哭的教人断肠。我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们眼神,那眼神让我恐惧、让我害怕、让我感到耻辱。那段时间,我只有依靠酒精才能麻醉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入睡。可在睡梦中,我总会看到满身是血的师父以及那混蛋的狞笑和他手臂上的纹身,就如同那两条蛇纹身一样将我牢牢地困在梦中!
有人说:“噩梦中开出的花朵,就是希望的象征。”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否正确,可我的噩梦之中却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那个当时在现场报道的记者,后来对这件事情进行跟踪报道,她质疑“证明”的真实性,更直接报道了嫌疑人家里的关系与背景。当然,毫无例外的她失业了。不仅如此,整个城市所有和传媒有关的工作,都为她关闭了大门,却没有一个上帝为她打开窗户,她离开了自己钟爱的行业。
于是,她和我——冯媛和罗丹,两个失意的人走到了一起。而这种关系,就如同两只受伤的刺猬相互取暖,在让彼此温暖的同时也保持着一定距离。可我们忽略了一点,人毕竟不是刺猬,都说距离产生美,可距离太远美也就不在了。虽然我们后来有了孩子,但自从她离开传媒界之后开始从事作家工作,而我也全身心投入工作里,替师父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两个人的摩擦也就增多了,直至后来我们和平的分开,孩子归她抚养。
或许,许多事情真的是有轮回。当初那朵在噩梦中盛开的花朵,也终有凋谢的一刻。我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见到那个混蛋,可谁又曾想到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究竟是谁?
虽然我希望张家冰这个混蛋能够抵命,但前提是通过法律判决。而不是这种私刑,作为一个执法者,一个法律的守护者,我的责任要求我必须还给他一个公正。我和其他同事调查了张家冰身边的所有人。父母、朋友、一同服刑人员,以及我师父的家人。
原本,我并不想去面对我师娘,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时常在告诫自己师父的死与我有关。我害怕他们那幽怨地眼神,害怕他们从口中说出“都是因为你”。但没有办法,职责所在,在何施怡的陪同下,我们一同来到师娘家。
“叮咚”我按下了师娘家的门铃,内心却是惴惴不安。
“哪位?”师娘的声音从门内传过来,听着依然是那么的慈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当里面再次询问“哪位”的时候,我嘴唇颤抖个不停地说出两个字:“罗丹。”
里面先是一阵沉默,我以为师娘没有听见亦或是不愿意见我,本打算再次开口叫门,却越发的害怕见到师娘……看出我神情不对,何施怡问:“罗队,要不我来?”我轻轻摇了摇头,刚抬起手要再次按门铃之时,大门却被打开了。
我一怔,低头正好看到一个白发苍生的老太太站在门前看着我。我原本不停颤抖地嘴唇,此时此刻更加的不受控制,嗓子眼里有些发堵,我使劲咽了一口吐沫,想要压下这种感觉。但,这似乎更加适得其反。
师娘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惊讶的眼神,但也只是一瞬间又变成了一种慈祥、一种爱惜。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摸着我的脸说:“小丹呀!你来了?”
终于,终于我控制不住了喊了一句:“师娘!”
听到这一声,师娘高兴答应了一声,然后笑着流泪说:“二十多年了,你小子有二十多年没喊我师娘了。”说完又爱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何施怡进屋。
师娘住的房子还是老房子,虽然很旧却收拾的很干净。一踏进屋,就能闻到一股子檀香的味道。我环顾一下四周正好看到师父的照片被摆放在客厅之中,照片中他在对着我,不,应该是这一屋子内的所有人笑,那笑容让我安心,让我觉得舒坦,却也让我更加恐慌……
“来,小丹。这边坐,还有那个姑娘过来。”师娘笑着招待我们然后问:“你们今天这是?”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旁的何施怡抢了一嘴:“来和您了解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师娘一脸疑惑的说。
“张家冰,昨天死了。”我还是说出了口,于是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当然需要保密的细节,我没有提到。
我看到在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伤。 师娘先是一阵沉默不语,然后将案发前这段时间的情况向我们说明了一下。当我们聊完后,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我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我和何施怡互看了一眼,何施怡心领神会,站起身来说:“大娘。不对,师奶奶,我和师父先走 了。下次有时间来看您。”说完走到我师父的照片前,先是敬了一个标准的礼,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又再次双手合十,好像在许愿一样。
师娘看我们要走,赶忙拦住我们说:“小丹,你们这么着急干嘛。我给你们去做饭。”硬是拉着我们不让走。
我急忙说:“师娘,别忙了。我下次再来看你,我们还有工作。”说完我在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两千块现金塞给师娘,可师娘死活不收。最后是我硬塞到师娘兜里,师娘才没有继续和我撕扯下去。紧接着我也走到师父的照片前,也敬了一个礼,这是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在师父家里给他敬礼。那一刻,我的心终于轻松了一点。
当我们走出门口时,师娘把我叫住:“小丹。”
我回头看去,她望着我说:“还死者一个清白吧。”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师父没有怪过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只是感觉一路上恍恍惚惚地似有似无地回忆起一些片段,回忆起刚进刑警队时,师父教我东西,想起师娘给我包的饺子,想起了他们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的温暖……
站在马路上,看着灯火通明地大街,即使是再亮也依旧是黑夜。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转身对何施怡说:“你先回去吧。我溜达溜达。”
“罗队,你没事儿吧?”
“没事,我就是去走走。”
说完后,我再也没搭理她,自己向着一条漆黑的胡同走过去。那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胡同,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与外面的灯火阑珊形成了鲜明对比。与很多人喜欢光明相比,我更享受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能切身地感受到内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慌被吞噬掉,让我还有勇气面对第二天的阳光。
我缓步地向里走去,旁边院落偶尔发出的犬吠声,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我只觉得后面似乎有脚步声,开始我权当是住在胡同里的人,但后来发现越觉得不对劲。我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让人感觉到奇怪无比。当我觉得应该回头时,却从胡同口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想知道凶手么?”那个声音阴郁、冷静,却又似有魔力,让人想要去探求答案。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谁是凶手。”他冷笑地说。
“你出来!”我大吼,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掏出了肋下的配枪转过身来向着后方,却空无一人!
但我的声音惊动了四周院落中的看家犬,它们疯狂的叫着,仿佛一解开链子,就能将目标撕碎。同样,这一声也掩盖住了黑暗中人影的踪迹,当犬吠停止之后,胡同又恢复了初始的平静。我试图在这黑暗之中寻找那个人的蛛丝马迹,可是他却如同鬼魅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干净的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而我唯一能够记住的,或者说是看到的只有一双红如血珠的眼睛!
那是一双让人感到发毛的眼睛,乍看之下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两颗侵在血池中的珍珠一样,血红的浑浊,当我闭上眼睛去回想那双眼睛,里面居然夹杂着一丝嘲讽,一丝戏虐。假如不是那双红眼,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毕竟我几乎两天没有合眼。不,应该是22年没有真正的安稳睡过,因为“张家冰”这三个字已经困扰了我整整22年!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兜里的电话突然想起来了。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掏出来一看是何施怡,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我按下了接通键。
“喂。”
“罗队,我……”
“你先别说话,赶紧过来!”
我打断了她,用命令的口吻叫她赶来,因为我必须弄清楚,那个红眼黑影到底是谁!过了大约一刻钟,何施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刚要开口,却见我铁青的脸把话咽了回去。。
等她稍微缓和了我说:“帮我在附近找一下线索。”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把何施怡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愣愣地看着我问:“罗队你说什么线索?”
若在平时,我可能会更加详细地说一遍,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乱如麻,根本不想多解释。听到她这么一问,我立马火冒三丈大怒骂道:“你她妈到底会干点什么!什么都要问!”
被我这么一问,何施怡露出了满腹委屈。 “我……”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只得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我口中的“线索”。
夜风吹了过来,我不禁打个寒颤。我的大脑冷静下来,看着仍低头寻找的何施怡,我感到了一些愧疚。于是让她先停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有了方向后,何施怡更加仔细的寻找,无论是地上还是墙面,凡是她能看到的、能想到的地方几乎都翻了个遍,可惜一无所获。她又抬头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又是一个盲区,胡同口的几个摄像头根本没用。原本看到希望的她,顿时感到备受打击。
她看向我:“罗队,你说的那个人除了一双红眼睛外,还有其他什么线索么?”
我闭上眼努力的回忆那个黑影出现时候的情景,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开口,我猛回过头只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呀!我又使劲的去回想,回想每一个细节,他出现的每一秒,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的大脑中像视频回放一样不停的前进、倒退、前进、倒退……
等等!在他那轻蔑的一笑时,我看到他嘴里的一颗牙向外突出,这颗牙突出的并不过分,可是在那口净白整齐的牙齿之中,却有些抢眼!只要细心观察,任谁都能发现那是颗复牙,一颗本应取代原有牙齿成为撕咬、磨碎食物的新利器,却在成长的岁月中,逐渐成为了畸形,一颗深深长在牙床中的畸形牙齿!而这颗畸形的牙齿,我太熟悉不过,因为我也有一颗,与这个红眼黑影一模一样的一颗!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和我有一颗同样的复牙?是巧合么?是我认识的人么……无数个问题在我的大脑里不断重复思考着,它们就像是一团乱麻,让我毫无头绪,更让我深陷其中。让忽然,我觉得身体与意识一同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旁的何施怡看着我的样子感到了害怕,她用手碰了碰我试探性地呼唤着:“罗队,罗队……”
我猛地睁开双眼浑身哆嗦个不停,顿感双腿一软差点跌倒,我忙用手去扶墙却扶了一个空跌了下去。
“罗队!”何施怡看我的样子,趁机抓住我的胳膊,让我先蹲下缓缓气。我像一头被打了兴奋剂的公牛呼呼带喘,头上的汗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何施怡赶忙从兜里拿出一包纸递给我。我用手推了推直接用衣服袖子擦起来,一阵风再次吹过,让我的身体有一种虚脱感。
“没事吧,罗队?”何施怡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
我本能地想回答她“没事”,可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感到眼前一黑,何施怡叫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我意识消失……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恐惧的存在,有的人害怕蛇,有的人害怕昆虫,但凡一个人有感情,那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我也不例外,我所害怕的就是我每一晚都要面对的无尽黑夜,一个既让我安心,又让我恐慌的时刻。不,应该说我恐慌的不是黑夜,而是黑暗!
当我醒来,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全黑的封闭空间里。我使劲全身力气想发出声音,但嗓子里好像塞了棉花一样,根本于事无补。但求生的本能支配着我的身体,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寻找出口,但这里就像一个密封的盒子,让我无路可走。
“你在找什么?”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后,我的身体不由一震忙回身去寻找来源。只见在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影晃动。那个人影有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让我印象颇深,我想大吼出:“你是谁!”可四周却仍是一片死寂。
黑影蔑视的笑道:“你是在找他么?”说完他用手向我身后一指,示意我看过去。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我身后的黑暗中居然站着一个人,我听到在那黑暗之中,这个人的身上似乎有水滴滴答答掉在地上,随即这个人慢慢的走出黑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正是死去的张家冰!
此时,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而我也渐渐看清他的样子——他低着头,身子弓的像虾米,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两个前臂因少了一层皮变的血肉模糊。而我刚刚听到的水滴声,就是那手臂上滴下来的鲜血,他一步步走来,血一滴滴掉在地上,在离我只有一米的地方站住了,然后抬起头望着我!他的眼眶中没有眼球,鲜红的血液顺着那空荡荡的眼眶流了出来如同血泪。突然,他像丧尸一样伸着手扑向了我,那呲牙咧嘴的样子让我感到心寒,我吓得往后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好似摸到什么,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根舌头,一根人的舌头!我一把将手中的舌头丢向张家冰,但这一下却砸了个空,我抬头看去,发现前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正当我惊魂未定之时,红眼黑影又开口说:“你在找他?”随即伸出手指,再次指向我的身后。我知道那是什么,那一定是张家冰!我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面对他们我无所畏惧,但这一次我是从心底感到害怕,我不想看去!可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过去,只见张家冰跪在地上望着前面好像在赎罪一样。鲜血已经渗透了他的衣服,在地上化成了血河,,不偏不倚淹过了我的双脚。
我想逃,可无论我怎么挣扎,就像是被用绳子拴住了一样无法动弹。我想喊,却发不出一丝丝声音。于是,我望向那个红眼黑影,恨的咬牙切齿!想要撕碎他!可他却冷冷地笑说:“这一幕,你熟悉么?”
我的脑袋就像被被人硬生生掰动一样,不受控制地向张家冰跪着的方向。蓦然,一个熟悉的场景……不,应该说是我最害怕,也最不想面对的画面:一个中年警察抓着一个稚嫩警察的手说出“罗……丹……别……哭……”然后断了气,而那个稚嫩的警察满脸是血,抱着躺在血泊之中的中年警察嚎啕大哭,直至跑进来的医务人员和他的同事将他拽开。
我的内心愤怒无比,因为有种被人明目张胆地窥视感,就像自己被人扒光了挂在了旗杆上一样,让我感到羞耻与愧疚。我感到血管中的每一滴血都在燃烧,身体内的每一根骨头在作响,一股力量在我的心中突破出来突破我的嗓子,让我呐喊出:“你到底是谁!有胆子给我他妈出来!”
红眼黑影并没有搭理我的意思,自言自语道:“还有更好看的。”话音一落就发出一声讥讽的嘲笑。我强压心中的怒火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名堂,不看则可, 看了之后我不由地一惊,心中一切都明了了……
只见我眼前的画面好似被风吹散的纸灰一样慢慢散尽,又浮现出新场景:那是一个雨夜,人们匆匆忙忙地穿梭在这个城市之中。一个身穿灰色雨衣的人左手拎着两瓶刚在超市买来的啤酒向前走去,他的雨衣有些磨损破旧,显的与这个五光十色的城市极不相称,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忧伤。正当他走着走着,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下了脚步,这个动作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身后的人没有反应过来撞在了他的身上,引来一阵埋怨。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全神凝视着一个与他相反方向的身影,他手中的啤酒顿时掉在地上,证明了牛顿的万有引力,其中一个易拉罐骨碌到了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他并没有去管那些啤酒而是一转身,一路尾随着那个身影。路上,恰巧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不小心摔倒在地,前面的人赶紧过去,扶起了老太太,帮她把散落一地的破烂全部收拾好了离开,至始至终,后面那个人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继续跟随着前面的人一路走路。
就这样一路走去,当前面的人到了一处繁华地旁的荒废工地时,后面穿雨衣的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从身后锁住对方的喉咙,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前面的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慌,此刻我才看清那个人正是张家冰!他似乎在求得饶恕一样,可那个穿雨衣的人却犹如机器毫无感情可言,将他拖进了巷子里,随即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似乎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哀求,希望有人能够听到,希望有人过来看他一眼!
可这最后的哀求,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有谁停下来多听一秒,也没有人驻足多看一眼,直至天空发出了一声“轰隆”,天被撕出一个口子,顿时暴雨倾盆而下,那一声哀求就这样湮没其中,没有了任何动静,仿佛并没有出现在这个城市、这个世界……
几分钟后,一个影子在黝黑的巷子中晃动着,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红眼望向我这边,由远及近的一步步走了出来。此时,两个不同的空间相连在了一样,他一步步走过来,我的心一下下跳动着。我想要向后退,却依旧无法动弹。终于,在我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他站住了,雨衣下看不清他的面貌,但那双红眼却如同能看穿我,他嘴角上扬轻蔑一笑问:“想知道我是谁么?”
“你他妈到底是谁!”我怒不可遏地吼道。
红眼黑影如同魔术师揭秘魔术,慢慢的将雨衣的帽子摘掉,露出了一张脸,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那是我!
那双红色的眼睛变得更加鲜红,更加恐怖,他对着我说:“惊讶么?”
“不,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惊慌失措的喊。
“不相信么?”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
话音一落,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在我的大脑里转动起来,过往的一切就如电影历历在目。我一转头在我的面前立着一面镜子,镜子将我映射出来,我的脸上满是血,双眼被鲜血染红,我急忙用手去擦,却是越擦越多,越抹越乱。血腥味充斥在我的鼻腔内,让我感到无法呼吸了。“哗”镜子一下子碎裂一地,碎片飞散在这个密封的空间内,划破了我的肌肤,穿过了我的身体,我的内脏……
“不要!”我醒来了,发现自己在躺在一张病床上,这才意识到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我试图做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戴着一副手铐,在病床旁边的何施怡看我醒来,一脸哀伤的说:“师……罗丹,你被捕了。”
听她说出这句话后,我躺在床上没有回应。接着她讲:“我们在一家私人摄像头内找到了证据,证明杀害张家冰的嫌疑人就是你。另外,昨天那条巷子里只有你自己。因此,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工作,交代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感到了释怀,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我说:“杀害张家冰的就是我。”于是,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把这22年来所有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至始至终,何施怡都在听我讲述着,然后认真的做着笔记,当我讲完了一切后,病房的大门被打开了,走进了两个身穿制服的战友,不,应该是警察同志,他们示意何施怡请离开。何施怡把笔记本合上,向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她停下了脚步,转身后看着我,眼神中十分复杂,是可惜?是哀伤?亦或是全有?我分不清楚,但接下来她的一句话,却足以让我再次微笑面对着一切。她手扶着门框对我说:“罗……师父,22年前你们救得那个孕妇就是我的母亲。”她看着我平静的表情又说道:“我就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说完,她向我鞠了一个躬离开了。
师父,你说的对:噩梦中开出的花朵,就是希望的象征。我闭上了眼睛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