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所在，就是我的归宿

加完班已经晚上8点多了，这时天已经完全黑透。

天很冷，还飘着毛毛细雨，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来往的车辆也屈指可数。

我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也不算是家，只是我租的一间房子。真正意义上的“家”，应该是有等着我回去的人在的地方。

但是这里没有。

这世界上也没有，可以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

雨虽然不大，但是落在脸上是冰凉的。毕竟已经冬天了啊。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向右转了一个弯，看见不远处慢车道中间站着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面朝着我，正挡在我的前方。

我没有仔细看她，下意识地向左倾斜车把，打算从她左边的空档经过。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她的右脚往她的右边跨出一步，又挡在了我的前方。此时她距离我只有不到5米。

这孩子，想干嘛？

我忙把车把向右斜去，但是她又迅速地移动到我的右前方，挡住了我的路。此时我的前车轮距离她只有1米不到，她也不怕我撞到她，直直地站在那里。

我刹住了闸，在女孩面前停了下来。

她眨着双眼，笑吟吟地看着我，出声说道：“竟然没有直接撞向我，你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呐！”她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

不撞她是因为我不想对别人那么没有礼貌，尤其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她为什么要挡我的路？

“所以呢？没有什么事的话请不要挡我的路。”说罢我又扭转车头准备绕过她。

可是这回她直接按住了我握着车把的右手，又把她右手上提的大塑料袋塞进了我的车篓里。我吓了一跳，心想这是遇上打劫的了吗？可是打劫的为什么会往我车上放东西？我往塑料袋里瞥了一眼，全是一些糖果、饼干、牛奶之类的食物。

她按着我的那只手，和吹了一路冷风的我的手不同，软软的、热热的，这份温暖传到了我的手背上。

“手这么凉，不戴手套可不行呐，会冻伤的。”她似乎很关切地对我说，按着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我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子一系列行为和言语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没等我开口，她又一连串地说：“今天挺冷的呐，我只是出来买个东西就开始下雨了，这样走下去会被淋湿的，而且东西好沉的我都要提不动了。呐，可不可以拜托你顺便把我送回家呢？路费的话我可以付给你哦，50元够不够呢？”

说完，她用那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看着我，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说啊，你要想回家叫一辆出租车不就行了吗？50元足够你坐出租车回到家了吧？出租车不比自行车后座舒服吗？”我对她说的话表示疑惑。

“坐不认识的人的车我会害怕的，而且现在天这么晚了，会很危险的。”一阵冷风吹过，我面前的女孩子似乎很冷地抖了抖身子。她一头黑色的长发被雨水沾湿了，无力地随风摇摆了两下。

“既然天这么晚了那你就不要出来乱逛啊。而且不要说得我们很熟一样，我并不认识你。”

“没办法嘛，我睡醒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但是不出来买点吃的可不行呐，因为睡了一天肚子好饿的。”她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碎发。

我在心里想着：这个女孩子大概是有毛病！

“我家离你住的地方不远哦，我家也在龙城小区，所以并不会太麻烦你的啦。呐，好不好嘛。”她用撒娇的语气请求着。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住？”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见过你好多次，因为你总是在我刚起床的时候回来。总是下班那么晚，工作一定很辛苦的吧？”她似乎很关切地问着。

此时，我心里在想：这个女孩子有毛病，绝对绝对有毛病！昼伏夜出？是不是在从事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看着她那神情，又觉得她的关心是真的，是真的在担心我，不像是客套或是虚情假意的问候。也许，她也是个好孩子呢？

“还好，习惯了。坐上吧，我带你回去。”第一次这么被别人关心，而且还是陌生人，我感到有点不自在，扭过头去不看她。本来就不爱与人说话的我，对这么粘人的人真的应付不来。顺路，而且也没剩多远距离了，就带她一程吧。

她很高兴地“嗯”了一声，松开了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蹿上了自行车后座。

在确认她坐好之后，我便蹬起自行车继续向回家的方向驶去。她很轻，载着她几乎感觉不到来自后座的重量，所以蹬车并不怎么吃力。也许是怕掉下去，她用双臂紧紧环着我的腰，并且随后我感觉到了她的脑袋靠在了我的背上。

“喂你……不要贴这么近啊！”突然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着，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原本冰凉的脸在逐渐变热，我一定是脸红了吧。

“有什么关系嘛，大家都是女孩子，就不要这么拘束啦。靠近一点更暖和哦。”说完我感觉到她抱得更紧了。

对啊明明都是女孩子，我在紧张个什么啊。可是，还是感觉很不自在，不喜欢和陌生人那么近距离接触。

接下来我们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无言地回到了我们所住的小区。我载着她缓缓地在小区里行驶着。

“你家在几号楼，我把你送到楼下。”我问我背后的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后面传来了她温暖的声音：“不用啦，你去哪里就把我带去哪里吧。”

我刹住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吗？”她问道。她依旧没有松开抱着我的手臂。

“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唉？”她的语气中带着些惊讶。

“我把你送回来已经够仁慈的了，你赶快拿着东西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我毫不客气地说。

“那样的家，我真的不想回去。那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这么久以来都只有我一个人。那样的家，根本不能称之为家吧，对我来说就像冰冷的牢笼。”她述说着什么，语气中带着忧愁和寂寞。

我没有说话。她说的话对我而言也是如此。太过沉重。

“啊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她抱着我的手臂松开了，我感觉到她从车座上跳了下来，“是我太任性了。今天谢谢你把我送回家，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走到我的面前，背着双手看着我。脸上依旧是温暖的笑容，根本想象不到她刚才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的那番话。

“叶羽。”我对她说出了我的名字。

“叶羽，好美的名字，就如我们相遇的这天一样，夜，雨。”她望着天空，伸开手臂在原地转着圈，洁白的裙摆飞扬着，像一朵在雨天绽放的纯白的山茶花，美得摄人心弦。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忍破坏这幅美景。

她渐渐停下，提起了放在我车篓里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塞给了我。是一盒德芙巧克力。

“这个是，给我的？”我看看手中的巧克力，抬起头看她。

“是的哟。对喜欢的人不是应该送巧克力吗？”她的眼睛中似乎闪烁着某种光芒。

我怔怔地看着她，这一刻，我的心中不知被什么填满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意识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提着东西离开了，不远处一个提着塑料袋的白色的身影，那应该就是她。

“等等！”我叫住她，“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感到很诧异，竟然会主动问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她就这么离开，哪怕只有名字也好，我也想知道，记在心里。

她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夏书涵。”笑了笑，扭过头继续向前走去了。

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温文尔雅。

我目送着她走进了小区东边的别墅区，在最尽头的拐角处，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了。

“那孩子，住的是别墅啊。”难怪她说“那么大的房子”。

接下来我要回到我那狭小的房间了。虽说房间小，但是我一个人住的话足够了。把自行车锁在了楼前的车棚下，拿着她给我的一盒巧克力上楼去。

昏暗的楼道，以及打开房门后黑暗的没有一丝光的房间。但是好在房间小，打开两盏灯就能照亮整个屋子，不至于太凄凉。房子太大的话，岂不是更显得一个人住有多么孤独了吗？

夏书涵，那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这样生活的吗？那么她，一定比我还孤独吧！虽然我习惯了，但是她一定不喜欢独自一人。没有什么依据，就是会这么觉得。

我把巧克力放在了茶几上，擦去了上面的雨水。

她说……喜欢我？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地想太多。

然后和往常一样，打开热水器烧热水，翻翻手机，看看书，写一写日记，等热水烧好了就去洗澡，洗完澡就吹吹头发睡觉了。天天如此，我都不知道日记该怎么写了，每一天都是之前一天的复制。只是今天不太一样，总算有了新鲜的事情发生。

因为那个女孩的缘故，在路上耽误了许久，等我忙完准备躺下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平时我都是10点之前睡的。

那孩子，对她来说，夜幕降临之时才是一天的开始吧！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劝劝她，这样子的作息对身体不好的，还有要好好吃饭，不要总是吃零食。

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为她担心？但是停止不了，一直在想她的事情。

也许是睡着了，恍惚间脑海中浮现的全部是她的样子，她的声音，还有那让我为之震撼的景色。也许是没有睡着，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立刻睁开。

我这是怎么了，睡不着可不行啊，明天早上还要去上班。看了一眼手机，凌晨1点20分。已经这么晚了。

那孩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明明才第一次见，明明才分开了数小时，却如此想念。

她会不会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呢？她说她喜欢我，是真的吗？但是为什么呢？

这么想着的我，已经坐起身子，穿好了衣服，往门外走去。

雨已经没在下了，但是却刮起了风。好冷，比回家的路上更冷。淋过雨的湿漉漉的地面，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数十层的高楼，亮着灯的窗户寥寥无几。是呀，现在是休息的时间了。但是那孩子的灯一定是亮着的。

我走进了别墅区，穿梭在一栋栋华丽的别墅之间。嗯……记得她好像是往左边拐了的。

找到了，一定是那孩子的家，坐落在小区的最边缘，唯一亮着灯的一栋别墅。两层楼，每一个能看见的房间灯都亮着，连门前庭院里的灯也大亮着。看来她不喜欢黑暗呢。

“叮~”我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铃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她的声音：“你好，哪位？”

听到那温暖柔软的声音，我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一时间千万种思绪涌上心头，拼命地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最后，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叶羽。”

她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来，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几秒钟，接着传来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兴奋：“稍等哦，我马上去给你开门！”接着便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那个洁白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为我打开了大门。

但是她的穿着和遇见她时有些不同，大概是在家里穿的居家服吧，有些宽松，看起来并不太厚，裙摆也短了一些。

我默默地走进了她家的庭院，她在我身后关好门，跑到我面前说:“你竟然会主动来找我，我真的感到好意外呀！”她举手投足间洋溢着喜悦。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外边挺冷的，快进来暖和暖和吧！”她走到房屋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都来了，不进去坐会儿就显得太没礼貌了。我下定决心，向前走去。刚一踏进屋子，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气包裹了全身。刚才吹的冷风，吸入肺里的冷空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好温暖。”我不禁感叹道。冰冷的手脚和冻得麻木了的脸颊正在一点一点恢复知觉。

“因为我很讨厌寒冷啦，所以家里的地暖一直都在开着的。”

四周环顾了一下，我就被屋内的豪华程度震惊了。宽敞的客厅，毛茸茸的地毯毫无遗漏地覆盖了整个地面，壁纸的花纹细致而且立体，华美的吊顶，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以及具有浓厚的西洋风格的家具摆设，让我一瞬间产生了时代错觉，以为自己踏入了童话中的城堡。

“不用穿鞋就可以，地毯踩上去很舒服的。”她脱掉刚才为了出去给我开门而穿上的拖鞋，跳上地毯。

我对自己被震惊到愣在原地而感到很不好意思。

“那，打扰了。”我脱了鞋踩在地毯上。

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绒毛长到几乎覆盖脚面。

她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坐，我去给你沏壶茶。你喜欢喝什么茶？红茶、绿茶、花茶这里都有哦。”

“不用，不用麻烦了。”这么晚了来打扰她已经让我感到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再麻烦她招待我。

“没关系啦，正好我也口渴了。”她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

“红茶吧。”我低着头随便选了一种，声音小到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

“好的，稍等哦。不用这么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她笑了笑，步伐轻快地走出客厅。

既然是我主动登门造访的，而且她都说了当成自己家一样，那我太拘束了岂不是也很没有礼貌。但是果然还是有点紧张啊~

中间的大沙发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还有耳机，大概是她坐的地方。于是我坐在了侧面的小沙发上。沙发也好软，坐上去就像陷进去了一样。

房间里的温度好高，看来得有20多摄氏度吧，穿着外衣的我感到有点热了，就把外衣脱下来放在了一边。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托盘走进客厅。托盘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小茶杯。

“久等啦！”她把托盘放在了沙发钱的茶几上，倒了一杯递给我，“我已经做过降温处理的，所以现在喝也不会烫。”

“谢谢。”我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果然不烫唉，很适宜的温度。茶很好喝，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而且，她沏的茶里，有种温柔的味道。

“怎么样？”她问。

“很好喝。”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把茶杯拿在手里，看向她。她也在看着我，双眼含笑。

我先开口说：“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来找我不需要什么理由，想来的话随时欢迎，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为你开门。对了对了，不如直接给你一把大门钥匙吧，我睡着的时候可能听不到门铃的声音呐。”说着她就要站起身去找钥匙。

“不用不用！我不会在你睡觉的时间过来的！”我连忙出声阻止了她。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不熟悉的人，而且是这么豪华的别墅，这孩子的想法也太危险了！

她坐回沙发里，不解地看着我。

“你怎么能随便把自家钥匙给外人呢？也不想想有什么后果？把家里的东西洗劫一空，最糟糕的是你可能也会性命不保。”看着她这么毫无防备，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忍不住责怪她。

“叶羽是会那么做的人吗？”她认真地看着我，反问道。

“呃……我当然不会那么做……”我下意识地这么说。

“那不就好了嘛！”她笑了笑，“因为叶羽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才放心把钥匙给你呀！”

可是，这之间不存在什么因果关系吧？

而且，这孩子，天真到会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她这样，很容易受伤的。

“我说是我说，但是你没有理由相信我。”

“相信你也是不需要理由的！”她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她的脑回路太脱离常识了，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看来想要纠正她，不费些时日是不行的。

“你为什么说你喜欢我？”我抛出了最大的疑问。

她正要开口，我又补充一句:“不要说什么‘喜欢一个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这种话。”

“我是想这么说的，但是如果真要问原因的话，我想大概是那件事情。”她闭上眼睛，在回忆中搜索着。

我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还记得桔梗花吗？”她问。

我不明白她是指什么，摇摇头。

她开始讲述着：“我妈妈很喜欢桔梗花，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养的一小朵桔梗花并没有带走。为什么要喜欢桔梗花呢？它的颜色那么悲伤，寓意也并不好，所以我很讨厌它。于是我就把它丢掉了，连同花盆一起扔在了垃圾桶旁边，就像我妈妈把我丢弃在这里一样。但是没有想到花盆‘啪’的一声摔碎了，土洒了一地，桔梗花倒在了地上。这时正好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往这边走来，我赶紧走开了。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人停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朵花，收集着洒了一地的泥土。”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她说的是哪件事，而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她接着讲：“我躲在宣传栏后面一直看着。那个人在一旁的花坛里用手刨了一个坑，把那朵被丢弃的桔梗花种了下去。她的双手沾满了泥土，指甲掀翻了，手指也被花盆的碎片划破了，但是看着眼前被自己救下的桔梗花，她露出了温柔的表情。我很不理解，明明是被丢弃了的东西，明明只是一朵花而已，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重视呢？那么被丢弃了的我，是不是也可以被人这么的重视呢？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在意你了。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对我那么的重视，希望你也能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

说完，她扭头看向了我。

没想到我无意间做的一件事情，竟然会对别人影响这么大。

不过她的话中我有一件事很在意：“你说你也是被抛弃的？可以讲给我听吗？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女孩，也许和我一样，是不被需要的存在吧。

看到我对她的事情感兴趣，她似乎很高兴，继续讲：“我的爸爸妈妈在去年离婚了，妈妈带着我改嫁了，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那时我正在上高三，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从那时起我不再努力学习，因为我不知道我努力至今是为了什么。我的成绩从曾经的前三名变成了倒数第一。再到后来我干脆不去上学了，高考也没有参加。妈妈和她的老公也不管我，他们只给了我这个房子，给了我足够活下去的钱，别的什么都没有。复读的手续也是高三的班主任给我办的，今年高四开学，我只去上了半个月课就又不去了。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这样的生命有什么价值呢？”

说完，我看见她苦涩地一笑。

笨蛋，没有一个人的生命是没有价值的！不要这么轻易的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啊！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轻轻抱在怀里。

“叶……羽？”她愣了愣。然后伸出手臂回抱住了我。

“嗯，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她继续说着，“这个世界似乎还值得期待。我会盼望着黎明和夜晚早点来临，这样，我就可以在入睡之前和刚刚睡醒的时候都能看到你。”

说到最后，我已经听出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抱着她，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不发一言。我并不擅长言语，如果她真的是这么想的话，我只需要让她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守候着她，就够了。

良久，她渐渐停止了抽泣，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我也随着她离开的动作而松开了手。

站在我面前的少女，仍是我所见的微笑的少女，似乎刚刚她哭出来只是我的错觉。但是我被泪水浸湿的左肩确是她流泪的证明。

“抱歉呐又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能够倾听我的故事。明天还要上班呢吧？现在几点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两点了，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就在我家睡下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睡我的房间吧，我的睡衣可以借给你穿。”

她拉着我的手向卧室的方向走去。

“等等，在别人家过夜我做不到的啦！”我有点焦急地回应着，但还是被她拉着往前走去。

“都说了不是别人家啦，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我又一次呆住了。

她说，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啊，这才是一直以来，我所渴望的真正的“家”，有人在想念着我，在等我回来。

她拉着我的手，没有回头看我，说：“你一定也和我一样吧。只要有我在，以后你就不会是独自一人。所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空房间还有很多，当然你和我睡一个房间的话我会更开心的！”说完，她朝我调皮地笑了一下。

“嗯，我答应你。”我说，“不过我也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吧，只要是叶羽说的，我都会答应！”她转过身对我说。

“回到学校，好好学习，恢复原来的成绩。”我说。我想让她走完曾经半途而废的路。

“嗯，可以哟。”她答应得很爽快。“从明天开始，我去上学，你去上班，我们一起努力！”

我开心地“嗯”了一声。

“叶羽，你笑了耶，和那时一样。”她盯着我说道。

能够救起这朵花，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最终我还是在她家住下了。她的床很大，我们两个躺下完全不觉得拥挤。而且，房间里很暖和，盖夏凉被都没有问题。

“要不要搂着我睡呀？”她问。

“不要，还有不要挨着我啊很不自在的！”我往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

“好吧~那今天就先睡吧，晚安啦。”很意外的她这次没有任性，对我道了晚安。

“嗯，晚安。”我回答。

那孩子好像很快就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家”吗？终于找到了，名为“家”的归宿。